第1章 1

顧言說他的白月光沈念是一個攻略者。

隻有我知道，沈念並不是，

因為我才是真正的攻略者。

生日當天，顧言打來電話。

“老婆，我們假裝離婚，幫念念完成一下任務。”

我攥著胃癌確診單，回了一個字：“好！”

電話那頭忽然傳來沈念的撒嬌:

“姐姐怎麼跟狗一樣聽話，是不是言哥哥一句話，她連去死都願意？”

我忍著淚水，掛斷電話，向器官捐獻處發送消息。

“上次那個需要換心的小姑娘，還在嗎？”

1.

“在的，您是找到了捐贈人嗎？”

我回複:“我確診了癌症，大概三個月後會死，跟那小姑娘家人說我願意死後捐獻心臟給她。”

對麵沉默良久，才回複好的。

這是係統判定我攻略失敗後的死亡時間。

三個月後，

我將在這個世界灰飛煙滅。

我輕歎了口氣，踉蹌走出醫院，周圍人來人往，我卻感覺好孤獨。

沈念是顧言年少時得不到的白月光。

在顧言追求她時，放話隻有坐在豪車裏的王子才配得上她。

後來，顧言成為商界新貴，出國留學的沈念回來了。

她說自己攜帶了攻略係統。

如果任務失敗，會被係統懲罰，還可能會死。

在正主麵前，這是多麼拙劣的借口，可顧言信了。

他無數次拋下我，隻是怕那所謂的係統傷害沈念。

婚禮當天，當輪到顧言上台講話時，沈念一句話便讓顧言抱住她親吻。

當著所有親朋和媒體的麵，我像個小醜一樣站在旁邊。

那一天，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話。

係統也因此判定了我攻略顧言失敗而離開。

可笑的是，

事情結束後，顧言一句這是係統發布給念念的任務，堵死我所有質問。

是啊，她任務失敗會死的，隻是一個婚禮哪有她的命重要。

我想，再忍忍吧，等沈念的玩夠這些自己發布的假任務之後，

我和顧言還能回到曾經最愛彼此的時候。

或許係統可憐我，會再給我一次機會呢？

可後來，一次又一次。

結婚紀念日時，我精心設計燭光晚餐，隻為給他一個驚喜。

最後日落西沉，我一個人靜靜坐在餐桌前，看著眼前飯菜從冒著熱氣，漸漸冷掉。

我知道，他又陪在沈念身邊。

我胃病犯時，蜷縮在空蕩蕩的家裏，打出的電話被一次次掛斷。

在抱著希望打最後一次時，接通了。

電話傳來顧言的喘息聲和沈念嬌哼聲。

我自虐一般聽著聲音，眼角劃過淚水。

我忍不住輕笑一聲，原來網上說的疼痛轉移法真的有效。

心臟抽搐的鈍痛讓胃部都沒那麼疼了。

我終於想明白係統為什麼會這樣毅然而然的放棄我，

因為我不可能會再有攻略成功的機會。

2.

顧言的助理很快便送來離婚協議書。

我看也沒看就簽上名字。

助理欲言又止，猶豫一下還是對我說：

“夫人，顧總說和沈小姐完成任務後，再一起和您出國看畫展，他說已經訂了門票，展覽上您最喜歡的那個大師也會出現。”

真可笑，就連助理都深信沈念是一個攻略者。

我輕笑:“他倒是還記得我喜歡什麼。”

助理麵帶憧憬，眼裏隱隱有嫉妒。

“顧總肯定最愛您的，他那麼忙都願意陪你去看畫展，又帥又多金還體貼人，真羨慕您有這樣的丈夫。”

我沒有接話，揮手讓人出去。

胃部又隱隱痛了，我清咳兩下，喉間湧上點甜腥味。

這時電話打來，顧言溫和問道：

“離婚協議書我讓助理拿過去了，你簽了嗎？”

我輕輕嗯了一聲。

他聽出我情緒不高，輕笑：

“我的小公主怎麼不高興了，乖，念念曾經救過我，現在她被係統任務搞得焦頭爛額，我怎麼能袖手旁觀呢，你理解一下。”

我心裏抱著一絲期待的問道：

“顧言，如果，如果我說沈念並沒有被係統綁定，這一切其實是她自導自演，你會信嗎？”

顧言話裏帶著笑意：

“你看看你，又亂吃飛醋，念念她不是那種人，你別隨便揣測人家，她心思敏感，知道你這麼想她會傷心的。”

我有些不甘心，可顧言接下來的話讓我像被一盆冷水潑中。

顧言沉聲道：

“我已經讓傭人把你的東西收拾出來，這陣子你先搬出去，到郊外那棟別墅住。”

“做戲就要做全套，不然係統又得找借口懲罰念念了。”

我還想說什麼，那邊傳來沈念的呼喚聲。

顧言趕緊哄了沈念幾句，匆匆掛斷電話。

3.

胃部疼痛折磨得我睡不著。

我吃下幾片止疼藥，又帶上耳機，播放年少時最愛和顧言一起聽的歌。

折騰到半夜終於入睡。

夢裏，我又看見和顧言初遇時。

那時，我剛剛被送到孤兒院，顧言是第一個向我伸出友誼之手的人。

爸媽生下我之後便拋棄我遠赴國外，是姥姥把我帶大。

可她畢竟年紀太大，又生著病。

在我八歲那年撒手人寰，臨走前她拉著我的手，止不住流淚。

她知道，我得一個人麵對這個殘酷的世界。

被送到孤兒院，遇到顧言和激活了係統。

他主動拉起我的手，幫我趕跑欺負我的人。

係統說顧言就是我的攻略對象，隻要你們能夠完美的走進婚禮殿堂，

係統將會滿足我任意一個願望。

而我當時的願望也很簡單，我隻希望顧言愛我一輩子，便足以。

那時的顧言常常把小麵包剩下來偷偷塞給我。

他像個小大人一樣拍著胸脯向我保證。

“小薑宜，隻要有我在一天，就有你一口肉吃。”

“我會一輩子守護你的！”

在那個寒意料峭的冬天，我縮在他身邊啃著小麵包。

心想：姥姥，我不再是一個人了。

就這樣，我們互相依偎，成為彼此最重要的人。

大學畢業後，我們順理成章在一起。

本以為我們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可後來，顧言的白月光回國了，那段時間我坎坷不安。

麵對純潔美麗的沈念，我像月亮旁黯淡的殘星。

那時的顧言發現我情緒不對，把摟在懷裏哄，就像年幼時那樣。

可後來，沈念發給我他二人的床照。

任誰都看出二人多麼恩愛。

胃部翻湧出異物感，我哇的吐出來。

鮮血染紅地麵，我無力的趴在床邊。

眼底一片紅色，好疼…好冷。

4.

醫院發來消息，被捐贈人想當麵見我一次。

感激我願意捐贈心臟。

我本來不打算去，新聞上見過被捐贈人道德綁架好心人。

我有點怕，像我這麼倒黴的人，萬一不幸遇到那萬分之一呢？

連死前都不安生，我的人生也太悲慘了吧。

但小姑娘執意想見一麵救命恩人，看著由工作人員轉告給我小姑娘的話，我還是心軟了。

去見見吧！我心臟的歸宿。

來到醫院，照著地址找的病房。

醫院的空氣彌漫消毒水味，著實不好聞。

從虛掩的門縫我聽到裏麵傳來說話聲。

“哥哥，那個天使姐姐什麼時候來呀！”

“我用彩虹線勾了一個小熊，想親自送給她。你說天使姐姐會喜歡嗎？”

病床邊一個青年手裏削著蘋果，感受到有人注視，回頭看過來。

他起身打開門，招呼我進來。

“薑女士您好，我是宋嶼山，麻煩你跑一趟了，本來應該我們去拜訪，可我妹妹不能離開醫院太久，隻能拜托您過來。”

我擺擺手，不在意道:

“沒事，我本來也得來拿藥，順路來看看我的捐贈對象。”

我看向病床上的女孩，她比我想象的還要虛弱。

一頭打理幹淨的卷發有些稀疏，依稀能想象出健康時多麼蓬鬆美麗。

她手裏抱著一隻勾線熊，睜著一隻澄澈的大眼睛看向我。

“你…就是天使姐姐嗎？真的像天使一樣美麗耶，姐姐這是我親手做的小熊，感謝你願意分享我彩虹心臟。”

我有些疑惑，但還是溫柔的接過來。

“謝謝你，我很喜歡，東西我收下了。”

和女孩聊了會天，她身體有些撐不住。

青年照顧她睡下，帶我來到一處咖啡廳。

我攪拌著手邊的咖啡，問出我的疑問。

“你妹妹她好像跟常人不太一樣。”

青年眼神眼底閃過一絲痛楚。

“棠棠她出生後身體就不好，醫生說她智力永遠停留在八歲，本來想她就算一輩子長不大，我和爸媽也能養她一輩子，可是命運從來不放過她。”

“在兩年前生日那天，確診心臟病，我們找了無數名醫，也隻能換心臟。”

他歎了口氣：“抱歉，棠棠理解不了病魔和死亡，所以我騙她說你是天上的使者，送給她彩虹心臟，這樣她就能像以前那樣跟大家玩耍。”

我理解的點點頭。

心裏有些羨慕，雖然天生不足，但有那麼愛她的家人，我這顆心臟能讓這個世界多一個幸福的女孩，也算有價值。

5.

剩下的日子，我沒有去顧念說的郊區別墅。

而是在醫院附近租個房子，宋嶼山爸媽很熱情邀請我去家裏。

我能感受到，他們對我不止有捐贈人的感激，也很憐惜我年紀輕輕便身患絕症。

他們是很和善和睦的一家人。

我坐在棠棠病床前，給她講我小時候院長媽媽講過的故事。

口有些幹，我出去接杯水。

就看到顧言攙扶沈念，手上拿著一疊單子有說有笑走過來。

我下意識回避，卻還是被顧言看見，他下意識把單子往後藏，我眼尖看見上麵寫著孕檢單。

顧言皺了皺眉，有些不虞。

“不是說最近先別見麵嗎？怎麼又跟過來。”

他像是想起什麼，自顧自笑道：

“你看你，想我了也不發消息，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粘人。”

我沉默不語。

沈念手虛扶小腹，挺了挺不顯的肚子，嬌聲道：

“薑宜姐這麼大人了，怎麼跟沒斷奶的孩子一樣，這才幾天沒見，就眼巴巴湊過來。”

“姐姐是責怪妹妹霸占言哥哥太久嗎，是我的錯，要不言哥哥回去陪姐姐吧，隻是被係統電擊幾下，我扛得住的。”

顧言心疼握住她的手:

“說什麼呢，薑宜不是這種小氣的人，你也是受害者，她能體諒你的。”

“乖，你先回車上，我跟她說幾句話。”

沈念乖乖點頭，臨走前在顧言看不到的地方衝我勾起一抹挑釁笑容。

顧言上前一步，將我輕輕摟在懷裏。

“好啦，都答應過你等念念任務完成後，就帶你去國外看畫展。”

“你這急性子一直沒變。”

看著他這張曾經無比熟悉的臉，我掙脫了他的懷抱。

我抬頭看向他的眼睛:

“顧言，如果我告訴你，我才是真正的攻略者，你信不信？你能不能陪陪我，我馬上就要死了，求求你了.”

他彎起眼眸，抬手溫柔的擦掉我眼角淚花，說出的話卻讓我如墜冰窖。

“都叫你少看些小說，這個世界哪來那麼多攻略者，念念之前就跟我說，這個世界隻有她一個攻略者。”

“你乖乖的，等我陪念念完成所有攻略任務後，我就會和你複婚。”

“我們還像從前一樣恩恩愛愛好不好，但前提是你不能再鬧到念念麵前來了！”

一股莫名的憤怒瞬間湧上我心頭，“我鬧什麼了？”

我大聲地質問他，“難道讓沈念懷孕也是那狗屁攻略任務裏的其中一個嗎？”

顧言的臉瞬間變得無比難看，就在他即將發作的時候，

他的手機提示音突然響起。

看完消息他神色驟變，隻留下一句沈念摔傷了就丟下我。

我看著他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

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又一次被拋棄，我暗罵自己真蠢！

為什麼對他還抱有一絲希望呢？

我正是因為他才快死的！

顧言，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沈念一直在拿係統做幌子，

而我才是因你而死的攻略者，你會後悔這麼對我嗎？

我開始期待那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