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見光明後。
我第一時間找到丈夫分享喜悅。
卻見台球室內春色盎然。
丈夫正手把手的貼著嬌俏的少女在教她打台球。
見我來後,所有人表情戲虐地稱呼我“嫂子”。
少女和丈夫隻是下意識的抬了下頭。
看到是我後,兩人都鬆了口氣,身形依舊緊貼。
丈夫麵不改色問道:“寶寶,你怎麼來了?”
他不知道我已經恢複視力。
我攥著診斷書的手不斷收緊。
在這一刻,重新裝回了瞎子。
1.
長廊的燈光連成了片。
我看著台球桌上纏在一起的兩道身影。
手中燉好的雞湯一個沒拿穩,直接摔在了地上。
熱湯濺上我的小腿。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剛才叫著我“嫂子”的那幾個人連忙過來幫我收拾著滿地狼藉。
蕭祁餘被罐子摔碎的聲音吸引,
看到是我後,這才不情不願地朝我走過來。
他滿臉的不耐,但聲音卻保持溫柔地詢問。
“寶寶,你怎麼來了?”
“剛懷孕就在家好好休息,不要擔心我,嗯?”
如果我不是恢複了視力,我幾乎無法相信,
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做到如此的表裏不一。
明明臉上寫滿了厭惡,嘴上卻依舊甜如蜜。
我下意識將複明診斷書往身後藏了藏。
嗓音沙啞。
“你胃不好,我不放心。”
雜亂的情緒將我淹沒,我下意識繼續裝作瞎子,壓著身體的顫抖。
與我相愛三年的丈夫。
居然外麵有人了?
蕭祁餘拉著我的手,將我帶到了沙發上。
那個女孩也走了過來,身子柔若無骨地靠在了蕭祁餘的身上。
真是把我當瞎子看待。
蕭祁餘吩咐人去將藥箱拿來。
下一秒。
他牽著我的手鬆了一隻。
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將手伸進了那個女孩的裙底。
女孩悶哼一聲。
滿臉嬌羞。
我瞳孔微微一縮,心臟幾乎在轉瞬間絞緊。
“阿餘,剛才那是什麼聲音?”
聽到我的問詢,蕭祁餘動作一頓,麵色如常地抽出手,笑了聲。
“沒有什麼聲音啊,一定是你聽錯了。你眼睛不好,懷孕了怎麼還到處跑,乖,一會早點回家。”
女孩眼睛一片水汪,對此有些不滿,起身要走。
蕭祁餘叫住了她。
“陳淼,你給你嫂子上個藥。”
一旁的女孩動作一頓,嘴巴撇了撇。
隨後她接過藥箱,蹲在我麵前,給我燙紅的部位塗抹藥膏。
蕭祁餘掏出手機:“我們今天出去吃?”
我咬著牙,應了聲。
我眼角的餘光瞥見他的訂單頁麵。
心尖一涼。
密密麻麻的預約記錄,沒有一天間斷。
這家情侶餐廳,他不是跟我去的。
還能是跟誰去的?
我送來的飯,他真的有吃嗎?
眼前的一幕幕刺激著我的神經。
我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就要走。
順著我的動作,陳淼刻意一跌,痛呼一聲。
可蕭祁餘根本不搭理她,隻緊張地看著我。
“怎麼了寶寶?”
我抬腿要走的,一陣幹嘔卻湧上來。
我裝出摸索尋找廁所,
蕭祁餘見狀馬上牽著我把送到女廁門口。
嘔吐完以後我依舊難受,腹部也傳來一陣陣刺痛。
蕭祁餘看著我的模樣,臉色一變。
將我打橫抱起以後就衝向車子。
一路將我帶到了醫院。
“沒什麼大礙,孩子很健康,就是病人情緒起伏過大,容易出意外。”
“要多照顧病人的情緒。”
醫生說完,推門而出。
蕭祁餘目光擔憂地看著我。
“怎麼了?”
我搖搖頭,一副拒絕溝通的姿態。
他歎了口氣。
“有什麼想法一定要告訴我好嗎?我會擔心你。”
我定定地看著他。
很想問問他究竟愛不愛我。
但是我還是忍住了。
下一秒,提著補品趕來的陳淼敲響了門。
“蕭總,您要的東西我帶來了。”
她語氣恭敬,坐在蕭祁餘腿上的動作卻一點也不遲疑。
蕭祁餘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
隨即跟我打了聲招呼,將她抱了出去。
房間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眼淚不知不覺地掉下來。
我撫摸著小腹,感受著其中胎兒的生命,閉上了眼。
寶寶。
媽媽應該怎麼做?
2.
仿佛是自我安慰一般。
我打開了手機裏的求婚視頻。
然而,看完以後我卻如墜冰窟。
錯了,一切都錯了。
我原本以為陳淼是蕭祁餘後來的金絲雀,卻全然不知她居然是蕭祁餘的白月光。
我死死攥著手機。
看著視頻中的前半段。
原來,當時蕭祁餘準備的紅玫瑰是打算送給陳淼的。
“為了我,不出國可以嗎?”
蕭祁餘拽著陳淼的衣角,神色是我從未見過的懇求。
陳淼甩開了他的手。
“抱歉阿餘。”
拒絕的意思很明顯,蕭祁餘雙眼猩紅,目光鎖定在人群中的我身上。
下一秒。
他跪在了我麵前。
“融融,你願意嫁給我嗎?”
失明的我全然不知事情的來龍去脈。
隻覺得驚喜。
他牽起我的手,不合尺寸的戒指被套在我的手指上。
抱到玫瑰花的那一刻。
我毫不遲疑地點頭。
“我願意。”
蕭祁餘站起身,將我抱進懷裏。
陳淼淚眼朦朧地看著他,轉身就走。
周圍的起哄聲不斷。
現在我才意識到。
當時我以為的祝福,實際上是所有人的嘲笑。
我捂住了嘴,哽咽卻還是止不住從指縫間流出。
從未有過的恥辱席卷心頭。
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衝了出去。
我想找到蕭祁餘將視頻狠狠甩在他臉上。
卻在看到他身影時又失去了力氣,藏在了拐角後。
他正在與他來看望我的朋友交談著。
“你何必呢,你不喜歡人家幹嘛還要人家懷孕?”
“現在陳淼不也成你的了嗎,人不能既要又要。”
蕭祁餘笑了聲,聲音嘲諷。
“你想多了,沈融比陳淼更適合過日子,我不會跟她離婚的。”
“我對陳淼,僅僅隻是執念而已。”
“以後別再讓我聽見你說這話。”
適合過日子?
這句話重重砸在我的心頭。
我苦笑一聲,轉身離去。
剛回到家,蕭祁餘的電話就撥了過來。
“寶寶,你怎麼自己走了?”
電話裏的聲音與門外的腳步聲重合。
我靜靜坐在床上,看著他衝來,滿臉擔心。
“你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他身上濃重的女香拱進我的鼻間,聞著令人作嘔。
他的唇瓣從我的額頭挪下來,就要吻上我的唇。
“沈融適合過日子。”
這句話又在我腦子裏響起來。
我偏開頭,一把推開了他。
他愣了愣,這是我第一次拒絕他的觸碰。
他莫名有些煩躁。
“你這兩天是怎麼了?”
他抓著我的手腕,就要抱我。
我卻始終克服不了心頭的惡心感,掙紮之下,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一聲脆響。
他緩慢地抬起頭,眼底醞釀著風暴。
我正準備解釋。
陳淼又出現了。
她推開門,嘴上說著“蕭總我來給你送文件”,實則又勾住了蕭祁餘的脖子。
熱烈地吻了上去。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總愛當著我的麵幹這檔子事。
我皺皺眉。
“我有些不舒服,先上去了。”
平日裏生怕我有點頭疼腦熱的蕭祁餘這次沒有分目光給我。
大概在生我剛才扇他巴掌的氣。
他一把抱過陳淼,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陳淼嬌嗔一聲。
摸索著前行的我腳步一頓。
半晌後才重新上樓。
跨上最後一個台階時,我想起剛才的畫麵。
恍了神。
腳下一滑。
直接摔倒在地。
我的腿間。
瞬間彌漫出了紅色。
3.
劇烈的疼痛讓我臉色發白。
我下意識蜷縮起來,護住肚子。
卻依舊能夠清晰可見地察覺到血液一點點變涼。
有什麼東西從我的身體裏流走了。
“孩子......”
“我的孩子......”
我喃喃著,聲音裏染上了恐慌。
我環視一圈,沒有看到手機。
樓底下的動靜逐漸變得肆無忌憚。
蕭祁餘大概以為我已經關上了房門,不再壓抑粗重的喘息聲。
淚水逐漸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將希望全部放在蕭祁餘的身上。
他總會上來的。
可這次我希望落空了。
蕭祁餘跟陳淼的動靜逐漸從客廳挪到了客房。
一整夜。
他沒來我們的臥室。
我躺在地上,淚流滿麵。
好不容易有了點力氣,我強撐著爬起來,下了樓。
正在這時。
陳淼從客房裏出來了。
她看到下半身全是血的我似乎有些驚訝。
卻沒出聲,反倒是折返回去。
將門嚴嚴實實地扣上了。
我望著緊閉的房門,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淚。
借著一瘸一拐打了車,往醫院趕。
“孩子沒保住。”
醫生坐在我對麵,一臉可惜。
“也不知道你怎麼撐過來的,你現在需要動手術,你得了子宮肌瘤,需要把子宮摘除。”
我木然地抬頭看過去,嘴唇動了動。
“摘除子宮?”
“嗯,這次流產引發了一係列連鎖反應。”
醫生細細地給我講解。
我卻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半晌後,我垂下頭。
“我是孤兒,身邊沒親人,直接動手術吧。”
聞言,醫生的表情更複雜了。
他歎了口氣。
“好,你準備一下吧。”
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
我腦子裏又不可避免想起了蕭祁餘。
以前孩子在。
我還能安慰自己。
現在孩子沒了。
我突然覺得一切都無聊透了。
再次醒來,蕭祁餘趴在我的床邊,沉沉睡著。
聽到我的動靜,他連忙睜開眼,看向我。
他壓著眼底的憤怒。
“為什麼要打掉孩子?”
被這麼質問,我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誰跟你這麼說的?”
“你不用管誰跟我說的!”
蕭祁餘攥著我的肩膀,雙目猩紅。
“為什麼要打掉我們的孩子!”
我低著頭,沒有任何解釋的想法。
見我遲遲不說話,蕭祁餘一腳踹翻了凳子,摔門而去。
我看著旁邊削好皮的蘋果。
目光逐漸移到了旁邊的刀子上。
下一秒,我抓起來,著了魔一般劃向自己的手腕。
醫生進來換藥。
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你在幹什麼?!”
他衝過來,奪過刀子,卻晚了一步。
刀子已經劃破了我的手腕,血流不止。
他立馬按下了呼叫鈴,迅速幫我止血,一臉恨鐵不成鋼。
“你瘋了嗎!”
我無知無覺地任由他們包紮。
我有了自虐傾向。
心理醫生說是抑鬱症。
我與世界仿佛隔了一層膜。
張醫生送我回去時,歎了口氣。
“好好跟你的丈夫溝通。”
我不置可否。
結果下車以後,蕭祁餘一拳頭直接砸到了張醫生臉上。
我嚇了一跳。
“蕭祁餘,你幹什麼?!”
蕭祁餘一把將我拉到身後,怒不可遏。
“這就是你的新歡?”
他惡狠狠地瞪著張醫生。
“明知道她看不見,你還一次又一次接近她,你到底是什麼目的!”
4.
“看不見?”
張醫生抹去了嘴角的血,看向我。
我祈求一般朝他搖搖頭,他了然,氣笑了。
“我是她的醫生,你這麼猜測我們的關係,有尊重過她嗎?”
蕭祁餘怒火更盛。
我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示意張醫生快走。
蕭祁餘眼睜睜看著他開車離開,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將我拖進了房子裏。
“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
說完。
他轉頭出門。
我跌坐在地,生怕他去找張醫生的不痛快,連忙追了上去。
就見他接通了電話。
“這種小事還要問我嗎?晚宴邀請函肯定給陳淼,這些年一直都是她陪著我。”
我愣住了。
隨即苦笑了一聲。
也是。
這些年,我從來沒有陪他出席過宴會,因為我是個瞎子。
在眾人眼裏。
恐怕陳淼才是名正言順的蕭太太。
我折回了房間,昏昏欲睡。
我以為我短時間內不會再見到蕭祁餘了。
誰知我剛睡著沒多久,他就衝了進來。
“跟我去個地方。”
我迷迷糊糊被他開車帶到了一個山穀下。
陳淼在不遠處笑著打招呼。
“嫂子來了啊。”
“我問了,抑鬱症就是因為受了創傷,雖然不知道嫂子的創傷是什麼,但蹦極肯定管用的。”
我被拉著往前走。
聞言一臉不可置信。
站在萬丈高崖上時,我才猛地反應過來。
“我不去!”
我抓著蕭祁餘的手腕,祈求道。
“蕭祁餘,我有恐高症,你知道的,我不能去蹦極......”
他握著我的手,安撫道。
“之前是我對不起你,沒有注意到你得了抑鬱症。”
“現在正好趁著你看不見,我們體驗一把。”
“說不定抑鬱症就能治好了。”
陳淼也一臉讚同地在旁邊道。
“對啊,說不定連恐高症都能治好了。”
蕭祁餘不顧我的求饒。
示意工作人員給我係好帶子。
眼見就要被帶去邊緣。
我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所有人。
崩潰道。
“誰說我看不見!”
我精確無誤地來到陳淼麵前,指著她大吼道。
“蕭祁餘,你難道看不出她是想折磨我嗎!”
蕭祁餘定定地看著我。
看著我恢複了神采的眼睛。
想起他當著我的麵幹的一切。
臉色在陡然間變得極差。
“你什麼時候恢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