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我是從小縣城走出來的大學生。

為了改變命運，我不顧父母反對，獨自留在大城市打拚十年。

十年後，我卻患上了癌症。

最後一次複檢，醫生看完病曆，搖了搖頭：

“程野，你隻剩三天時間了，還有什麼心願，就放膽去做吧。”

我沒有絲毫猶豫。

背上背包，買了當晚的火車票，回到闊別十年的故鄉。

那天正是除夕夜，家家戶戶張燈結彩，空氣裏飄著年夜飯的香氣。

我站在家門口，心跳得厲害。

望著屋內明亮的燈火，終於鼓起勇氣叩響了門。

開門的卻是一個陌生男孩，她狐疑地打量著我。

“哥哥，大過年的，你上我家來找誰呀？”

......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雪芬在家嗎？”

雪芬是我母親的名字。

男孩點了點頭，轉身對著廚房大喊：

“媽媽，有個怪叔叔找你！”

媽媽？

我愣在原地，大腦瞬間宕機。

一個鬢角半白的婦女穿著圍裙走過來。

她手裏捧著一碗色澤誘人的炸雞腿，笑著開口：

“白瑜，今晚你爸給你買了炸雞腿......”

媽媽看見門口的我，突然一驚。

握碗的手一鬆，剛出鍋的雞腿掉了一地。

程白瑜見狀皺起眉頭嘟囔個不停。

媽媽卻絲毫沒有理會，隻是冷冷地看著我。

我縮了縮脖子，沉吟片刻。

臉上掛著略顯苦澀的笑意，說道：

“......媽，我回來了。”

“你還知道我是你媽！”

媽媽眉間布滿寒霜。

“一聲不吭走了十年，你現在還回來做什麼？為什麼不死在外麵？”

我低下頭，不知所措地揉著衣角。

煩悶和抑鬱兩種情緒在心裏反複拉扯。

離家十年，再次見到媽媽那張熟悉的臉。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可她還是老樣子，傲慢又自以為是。

雖然我是她的親生兒子，她卻從來不懂我，也不試著體諒我的心情。

因為自己曾被人騙過錢。

上學時，媽媽不許我和任何人交朋友。

每次我想和朋友出去玩，她就像個警察盤問間諜一樣，打探我朋友的個人信息。

一旦我超過五點沒有回家。

媽媽就不停電話轟炸。

叛逆期時，我總是和她拌嘴。

激烈的言語中，我多麼希望媽媽能夠做出，哪怕一點點改變。

然而當她被我懟得啞口無言時，就裝受害者似的哭紅了眼睛。

還美其名曰“我都是為你好。”

那時候，我開始長大了。

發現命運其實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於是我拚命學習，周末依舊泡在圖書館裏複習功課。

十年前。

我考上名牌大學。

媽媽在歡喜之餘仍不忘囑托：

“程野。畢業後一定要回家，你學曆高，你爸在廠裏托關係，為你找好了助理的工作。”

那一刻，我惡心得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我爸在廠裏月薪四千。

也許在我爸媽的觀念裏，我也月薪四千，就足夠了。

可是媽媽，我真正想要的是改變自己的命運啊！

無數的話到嘴邊卻說不來。

最後在車站前分別時，我隻是拋下一句冷淡又決絕的回複：

“你們不必在乎我，如果我死在外麵，大概是我的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