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司800萬的單子被搞砸,許奕澤頭一次對我動怒,當著所有人的麵將我貶得一無是處。
晚上回到家,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在工作上,我們之間沒有情分,搞砸了就是搞砸了,是你的錯。”
手機裏,他的小師妹剛給我發來一條道歉短信。
【晴姐,都是我不好,搞砸了這筆單子,師兄給我買了小蛋糕安慰我,還挺好吃的,我給你也點一份吧。】
隔天早上,許奕澤熟練的將我做好的早餐扔進垃圾桶。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不吃早餐。”
工作的時候,隔壁張姐突然賊兮兮湊過來和我吐槽。
“咱們的新人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剛剛居然敢和許總搭話,還給許總買了豆漿包子,你猜怎麼著?許總不僅吃了,還點評了一下說好吃。”
真沒意思。
算了。
手機裏那人還在不遺餘力的挖牆腳。
“實在不行,我做三也行啊,考慮考慮我唄。”
我抿抿唇。
【不用,你轉正。】
1
上一秒,我在人事部那遞交了辭呈。
下一秒,我就被叫進了許奕澤的辦公室。
走進去的一瞬間,一杯咖啡直接潑到了我身上。
水量在力道的加持上,宛如一道耳光,重重的甩在了我的臉上。
有些刺疼。
一旁,坐在真皮沙發上的女人哭得眼眶通紅,說不出的可憐。
“師兄,你別怪晴姐,是我的錯,本來那個單子搞砸了就有我的責任,該走的人不是晴姐,是我。”
許奕澤聲音裏是濃濃的怒氣。
他鮮少這樣情緒外露。
又是因為沈一靜。
“你是對我昨天的批評不滿,才故意跑到hr那鬧辭職,給小靜施壓?”
“你身為她的上司,搞砸了單子本來就是你的責任,你怎麼好意思把錯都推到她身上?!”
“你知道現在公司的人都怎麼看她嗎?都說你是受不了她這個搗亂的實習生,被逼得離職了,你現在就出去和大家澄清!”
我還以為他是舍不得我這個談了七年的女友,沒想到是怕我走後,公司的人會看低為難沈一靜。
沈一靜不斷啜泣,掏出紙巾擤了擤鼻子,隨意將沾了鼻涕的紙團扔在了沙發的另一頭。
許奕澤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三秒過後走過去,將紙巾拿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我愣了一下,心臟微微緊縮,密密麻麻的疼意蔓延開來。
和許奕澤交往的第二年,我們一起在家看忠犬八公。
我哭到停不下來,鼻涕眼淚涕泗。
他嫌棄的將我一把推出懷抱。
“抱歉,我有潔癖,麻煩你自己清理一下。”
他轉身去了浴室,將自己上上下下搓了三遍不止。
那樣子,仿佛自己剛剛碰到了什麼瘟疫。
我不由冷笑出了聲。
原來這潔癖還分對象。
我深深看了眼許奕澤。
“我辭職是因為不想幹了,不是因為其他的。”
許奕澤不信。
“那你早不辭晚不辭,偏偏今天辭?還不是因為昨天搞砸了單子的事。”
“林晴,你別把那些小手段用在小靜身上,不然別怪我不念舊情。”
我歎了口氣,沒有了以前那種和他據理力爭的想法。
麵對許奕澤,我所有的情緒就像破了洞的漏壺,水進來,很快就出去了。
那單被搞砸的合同,他也在現場。
本來談到最後,對方都已經同意了我們的合作,沈一靜突然衝進來,非要給對麵老總敬酒。
老總當時已經掛臉,有些不高興了。
可她卻像是看不見一樣,一個剛進門的小實習生,居然逼著老總陪酒,我不知道她怎麼敢的。
老總生氣了,我壓著她,給老總賠笑臉道歉。
我讓她自罰三杯,她卻突然哭得比誰都大聲。
“晴姐,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你為什麼總逼著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
當時許奕澤臉色難看得像是要殺人,我以為是因為這筆本該到手卻黃了的單子。
沒想到是因為,我讓沈一靜道歉自罰三杯的事。
我真的累了。
“我真的沒鬧,許奕澤,分手吧。”
說完,我就不顧他陰沉的臉色,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離開公司。
回到家,我又開始打包自己的行李。
分手就是這點麻煩,東西太多了,打包也得花上不少時間。
忽然,我手頓住,在抽屜裏翻出了一條不屬於自己的紅色絲襪。
絲襪被撕得破破爛爛,看得出來,當時當事人很急切熱情。
我將絲襪扔進垃圾桶裏,給許奕澤拍了張照發過去。
手機裏,許奕澤正給我發來解釋的短息,我沒回,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不是說要上位嗎?”
2
電話那頭,顧野興奮得一直在尖叫。
他提出要來幫我搬行李,我拒絕了。
到時候被許奕澤撞見,我怕他揍許奕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城西那邊還有套房子,等這個月的獎金下來,那套房子的貸款也就可以全還完了。
終於能有個自己的家了。
想到這裏,心情回溫不少。
門鈴響了。
我以為是搬家師傅到了,打開門,是許奕澤。
我驚訝了一瞬,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去年我闌尾炎發作,在家裏痛到暈厥,打電話給他,想讓他回來送我去醫院。
他態度冷漠。
“我在上班,林晴,你是個正常的成年人,簡單的120電話都不會打嗎?”
可上周,沈一靜在公司裏不小心將溫水潑到了腿上,喊了一聲疼,他就將她當眾抱起親自開車送去了醫院。
他從來不早退,除非是沈一靜,才能打破他的原則。
沒想到今天我也能有幸破他一回例。
他掃了一眼我已經打包好的行李,聲音中泄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
“你這是幹嘛?!鬧什麼?故意說分手逼我低頭?”
“我不是給你發了消息解釋嗎?那是小靜不小心落在我們家裏的,那天她淋了雨,我讓她上來喝杯薑茶,她絲襪正巧被掛破了,才在我們家換了一套衣服再走的。”
我眯了眯眼,順著他的話回憶了一下。
那是我上上周出差的時候,我出國談業務,回國碰上暴雨,想讓許奕澤開車來接我。
他說他在公司加班,沒空,讓我自己打車回。
回到家的時候,看見茶幾上沒喝完的薑茶,我還以為是他特地為我準備的,原來是我撿了別人喝剩的東西。
也許是想到了這件事,許奕澤臉上有些不自然。
“你別多想。”
我搖搖頭,麵色平靜。
“我沒多想,不重要了。”
許奕澤神色古怪,盯著我看了好一會。
半晌,他嗓音有些沙啞,帶著試探問道。
“你為什麼不生氣了?”
原來他知道我之前在生氣。
但他也沒在乎過。
反而每次都是斥責我,說我小心眼,心臟看什麼都臟。
我剛想說,我要搬走的事。
許奕澤的電話就響了。
沈一靜在電話那端哭哭啼啼,說被人欺負了。
許奕澤怒氣衝衝瞪著我,冷笑一聲。
“原來在這等著我,林晴,你好手段。”
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許奕澤就一把用力拽過我的手腕,將我提上了車。
車內,有股女士香水的味道。
和沈一靜身上的味道相似。
車上掛著一個拉布布玩偶,和沈一靜的微信頭像一樣。
在許奕澤公司上班以後,我就再也沒坐過他的車,他說怕公司的人說閑話,所以連帶著我們的戀情都沒有公開。
我不能再踏足的領域,原來早就被人占完了。
心中再也沒有那股酸脹疼痛的感覺,有的隻是果然如此的念頭。
剛到公司,許奕澤就粗魯地將我扯下了車。
高跟鞋崴了一下,我摔倒在地。
他卻像是看不見一樣,嗤笑一聲。
“裝什麼?”
他一手抓著我的後衣領,就這麼像拖垃圾一樣,將我拖進公司。
3
一路將我拖到之前的工位上。
手腕膝蓋早就磨出了一道道血痕,我趴跪在地上,猶如喪家之犬。
許奕澤一把將沈一靜護在懷裏,沉聲警告道。
“我不管你們是受了誰的指使欺負一個實習生,但這個公司還輪不到林晴做主。”
“要想留下來,就拿出自己的態度。”
張姐臉色慘白,在一旁一動都不敢動。
來的路上,張姐已經給我發過短信了。
我走了以後,沈一靜在她手下做事。
一個愛偷懶耍滑的實習生,能幹成什麼事?
叫她給客戶訂個餐都訂錯了,張姐就說了沈一靜兩句,沒想到沈一靜直接打電話向許奕澤告了壯。
沈一靜將頭埋進許奕澤懷裏,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
“師兄,我也不知道我幹了什麼.......我就是看那個客戶有些胖,給人家訂了個減脂餐,張姐就劈頭蓋臉的罵我......”
許奕澤摸了摸她頭,說會為她主持公道。
他冷眼掃了一圈所有人。
“我知道林晴和你們關係不錯,看她離職了,你們想為她出口氣,但這次是她自己工作失誤,沒臉待在公司裏,和沈一靜沒有關係。”
“我再說一遍,想留下來就拿出自己的態度,不然就全都給我滾蛋。”
所有人麵色一白,都聽懂了許奕澤的話外之意。
我親手帶上來的小何走到我麵前。
她死死閉著眼,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揚手便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許奕澤無動於衷站在那,隻說了一句。
“其他人呢?”
其餘人便紛紛上前,爭先恐後的,一巴掌接著一巴掌甩在我的臉上。
有被我幫過的,有幫過我的.......
鮮血順著我的唇角低落,我頭昏腦漲,耳膜嗡嗡作鳴,意識已經開始有點模糊。
沈一靜噗嗤一笑。
“師兄,你看她,好可憐,像個大豬頭。”
許奕澤眼神像是結了冰一樣,說出的話更是不留情麵。
“像這種心機深沉,隻會勾心鬥角的人,根本就不配留在我們公司。”
“她的離職申請駁回,直接解雇,這次的年終獎也收回,挪給沈一靜。”
我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
憤怒像蛛網一樣,層層蔓延,束縛住我的整個心臟。
“許奕澤!這是我該得的!你憑什麼?”
公司慣例,看每個人拿下的的項目決定數額。
從談業務,到擬定方案,敲定,和客戶掰扯,都是我一個人去幹的。
為了多占一個點,我喝到淩晨回家。
這份年終獎,是我用來還清房貸的錢.......
小時候爸媽離婚,沒人想要我,把我像踢皮球一樣踢來踢去。
我被扔在舅舅家,舅媽討厭我,經常威脅我,要是我不聽話就把我趕出去。
以至於我長大了,都很害怕無處可去。
和許奕澤在一起以後,我更是死死黏著他,我怕他趕我走。
不管他去了哪,我都要掌握他的動態,熾熱的愛也有被澆滅的一天。
我開始寄希望於錢,用錢來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這樣以後和許奕澤分手了,被趕出去了,我也不至於沒地方住。
我發了瘋一樣賺錢,好不容易湊齊了首付。
這些年摳摳巴巴省錢,還貸,壓力很大,我沒日沒夜掉頭發,早白。
這些許奕澤都看在眼裏。
他明明知道,我有多麼重視這次的獎金。
可現在,他語氣嘲諷。
“就憑這個公司是我的,就憑你欺負了小靜,你就該給她補償!”
我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裏。
胃裏正翻湧起巨大的惡心感,衝擊著我的整個食道。
三十多萬的年終獎,他隨手就給了一個什麼也沒做的實習生。
我咬著牙,頂著暈眩的滋味,被許奕澤叫來的保安扔出了公司。
剛出公司,許奕澤就發來了短信。
【今天的事本來就是你的錯。】
也許是看到我沒回,他又發了一條。
【好了,我可能做得是有些過分,但那也是因為你一點都不給小靜留情麵,怎麼說她也是我師妹,你這麼叫人欺負她,我難免有些生氣。】
【明天我出差,這次去法國,正好你要的那款新包在那邊開售,我買了給你賠罪好不?】
他還不知道,一分鐘前,沈一靜就在朋友圈炫耀過了。
“因為我想要去看巴黎塔,某人就假公濟私,說要帶我一起出差~小狗真聽話~”
我隨手將這兩個人拉進黑名單。
一周後。
許奕澤結束出差,他手裏拿著新款的包包,心裏有些發虛。
他本來打算隻出去三天,沒想到沈一靜一直拉著他逛這個逛那個,一時間,他忘了給林晴發消息說一聲。
今天回來也是為了給林晴一個驚喜。
一想到在家裏等著的林晴,許奕澤心裏暖暖的,回家的腳步也有些迫不及待。
推開家門的時候,許奕澤叫了兩聲林晴的名字。
無人應答。
上次林晴打包的那幾個行李箱也不見了。
屋子裏關於林晴的東西也不見了。
許奕澤呼吸一窒,臉色煞白,一個不敢置信的念頭冒了出來。
4
巨大的恐慌像潮水般向他湧來。
“不會的......”
他知道林晴有多在乎他。
這幾年,林晴不止一次提出要和他結婚的事。
一個女生主動提出要結婚,說明,她這輩子認定你了。
所以許奕澤從來都是把林晴看作囊中之物,從不擔心她會走。
隻要他哪天說一句結婚,林晴能毫不猶豫丟下手頭所有事一起去民政局。
除了他這裏,林晴還能去哪?
林晴早就和她父母那邊斷了聯係,隻有舅舅那邊偶爾會聯係一下,但她知道她舅媽不樂意見她,所以不可能去她舅舅那兒。
她湊首付買的那套小房子那?
許奕澤眼睛亮了一瞬,趕忙拿上包包,開車往城西方向走。
可到了城西,他停住了腳步。
林晴買的房子在哪?
他不知道。
他眼神中帶著一絲懊惱。
許奕澤沒想到林晴真的會搬到那個小房子裏去,所以從來就沒有在意過那套房子的位置。
林晴以前買房時找他要過意見,他也隻是掃一眼,說了句不知道。
以至於他現在都沒地方拿到那套房子的位置消息。
許奕澤剛剛開車的時候才發現,林晴微信把他拉黑了。
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將他拉黑的。
這一個星期,他沒給她發過微信,難道是因為吃醋了所以把他拉黑了?
許奕澤摸不準。
他掏出手機,給林晴打去了電話。
誰知道,電話那頭一個AI女聲徹底讓他慌了神。
他做夢沒有想到,林晴居然真的把他所有的聯係方式都拉黑了。
許奕澤腦海中突然回想起那天在辦公室,林晴提出分手時的模樣,那麼平靜。
他才意識到,林晴這次是認真的。
許奕澤隻覺得心裏有股麻繩在慢慢纏繞著他,讓他感到窒息。
他捂著胸口,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起來。
“林晴......”
他剛想托人去打聽林晴的房子位置,電話就響了。
顧野帶著得意的聲音傳進他耳朵裏。
“許奕澤,我要訂婚了,我老婆剛接受了我的求婚。”
“今晚有個訂婚宴,你來參加下。”
許奕澤腦仁突突直疼,他聽出了顧野話裏的炫耀,但是他沒心情去什麼訂婚宴。
“我有事,不能......”
哪想到對麵似乎猜到了什麼,開口喊道。
“你可必須到場啊,你是不是想找人,你來,我幫你找。”
許奕澤忽略掉內心那股直覺般的不適,答應了顧野的邀請。
他和顧野也不是很熟,就是大學同班同學,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非要他去參加什麼訂婚宴,但他知道顧野是顧家最小的兒子,手上有不少資源,讓他找一個人應該很容易。
晚上,許奕澤本來是想單獨赴宴的。
但沈一靜不知道從哪聽說了他要去訂婚宴的事,硬是要跟著一起去見世麵。
想了想,許奕澤還是答應了她。
我好笑的看著顧野像個開了屏的孔雀,在我麵前換了五六套西裝。
“哪套好看?”
我想了想:“哪套都好看。”
“為什麼非要許奕澤過來?”
顧野有些慌,他趕忙走過來牽我的手。
“你都聽到了?”
“生氣了?我就是太高興了......”
我搖搖頭,笑著挽上了他的胳膊,一起走了出去。
剛一出去,一道視線就牢牢的鎖在了我身上。
我順著目光看過去,隻看見許奕澤顫抖著身子,麵上的血色盡數褪去,在燈光下,像隻從水裏撈起來的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