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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以痛吻我世界以痛吻我
江遇停

第1章

陸寒舟為了初戀白月光要我去死的時候,我沒有絲毫反抗。

隻因我患有先天性無痛症,被陸家選為他的玩伴兼保鏢。

我無數次從暗殺中救下他,成了他身邊不要命的影子。

最嚴重的一次,我被爆炸炸爛了半張臉。

加患了感官失衡的毛病。

昏迷半個月醒來時,陸寒舟守在我病床前,眼眶通紅。

發誓這輩子絕不會再讓我受傷。

後來陸家倒台,是他跪求三天三夜,才留下了我一命。

他放棄自己最愛的賽車,選擇去當一名醫生。

隻為了治好我的病。

他從不嫌我麻煩,細致小心地照顧著我。

直到他的白月光攜搭檔成為F1冠軍賽車手的消息登上熱搜。

他對著書房裏的賽車模型枯坐一夜。

變得日益沉默起來。

給我喂飯時,他忘了像以往一樣細致地為我吹涼飯菜。

隻死死盯著手機上的消息。

【你到底考慮得怎麼樣了?傅聽晚根本就是你的累贅!】

【隻有她死了,你才能變回從前那個在賽場上自由瀟灑的自己!】

1、

我知道這些消息是陸寒舟的初戀白月光江雪發來的。

卻仍像沒看見一樣,垂下眼。

一口吃掉了喂到嘴邊的粥。

沒被陸寒舟吹涼的粥很燙,立刻就把我上顎的皮燙掉了大半。

血水混著粥一起被咽下去,讓我忍不住有些反胃。

感官失衡加上無痛症,讓我徹底變成了半個殘廢。

我感知不到溫度,被滾燙的食物燙爛過食道。

連站立和走路對我來說都極為困難。

曾摔倒後傷口拖到發膿潰爛高燒不止。

以往我隻是稍微有點反應,就會立刻擔憂地看著我。

問我是不是燙傷了的陸寒舟卻始終沒有發現我的異常。

直到一碗粥吃掉大半。

白瓷勺子上沾染的血絲染紅了剩下的粥水。

陸寒舟這才猛然回神。

他像是被這鮮豔的紅色刺痛了,臉色發白。

一把丟下勺子,掐著我的下巴讓我張嘴:“傅聽晚,你是傻子嗎?!”

“粥太燙了你難道不會說嗎?你到底還想讓我為你做到什麼地步!”

陸寒舟的語氣隱隱有些崩潰。

掐著我下巴的手也越來越用力。

可在看見我被燙的血肉模糊的口腔之後,又驟然鬆了力道。

他沉默地翻來藥箱,替我處理傷口。

因為我的病,身上總是大傷小傷不斷。

他不放心讓保姆照顧我,所有事都親曆親為。

明明自己在醫院忙得連口水都顧不上喝。

有時候才通宵做完手術,立刻就要趕回家給我做早飯。

甚至每一個抽屜裏都會備好醫藥箱,以防我突然受傷。

這樣細致入微的照顧,他堅持了十年。

我這才恍然發覺,原來我已經拖累陸寒舟十年了。

如果沒有我,他說不定早成了聞名世界的賽車手。

而不是被我這個殘廢死死拴在身邊,離自己的夢想越來越遠。

心裏忍不住一陣酸痛,我正想揮開陸寒舟給我上藥的手。

門口卻突然傳來了一陣門鈴聲。

見沒人回應,玄關處的對講機裏響起了一道女人急躁的聲音。

“陸寒舟,你想當縮頭烏龜當到什麼時候?”

“既然你不回我的消息,我就親自來跟你談談!”

“傅聽晚她......”

一聽見我的名字,陸寒舟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慌忙站起身,衝過去關掉了對講機。

卻沒注意到因為他剛才劇烈的動作,手裏的棉簽剮蹭下了我嘴裏一大塊血肉。

他隻顧著把醫藥箱塞進我的懷裏,把我趕上了樓。

嘴裏的血流個不停,止也止不住。

我躺在床上,想著就這麼流幹血液而死也好。

像這樣想死的時刻無數,以往都有陸寒舟陪在我的身邊。

可如今想讓我去死的人成了他。

我竟有一瞬間的茫然。

兩人的談話直至半夜。

陸寒舟才輕手輕腳推門走進來,坐在了我的床邊。

黑暗中他一動不動,像是尊雕塑。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卻聽見了一聲疲累的歎息。

“晚晚,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隻一句話,就讓我裝睡的眼眶酸澀得泛起疼來。

2、

第二天一醒來,我就發現手機裏多了條匿名信息。

是江雪和陸寒舟昨天的聊天錄音。

江雪半是惱恨半是哀求。

“陸寒舟,你明明知道我說的都是對的,到底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每年死於意外的人有上百萬,多她傅聽晚一個也很正常!”

“你難道真的甘心一輩子都圍著這個殘廢轉嗎?!”

陸寒舟沉默了許久才艱難說道:“傅聽晚隻是生病了。”

“更何況她當初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我發過誓要照顧她一輩子。”

江雪的聲音驟然尖銳起來。

“一命還一命,她的恩你早就報過了!”

“她一個成年人還學不會照顧自己,離了你會死那就讓她去死!”

見陸寒舟始終狠不下心,她的語氣逐漸失落。

“和我一起站上領獎台的人本該是你。”

“如果你真的打算放棄賽車,渾渾噩噩一輩子,就當我看錯了你。”

陸寒舟在賽車上有著極高的天賦。

和江雪認識也是因為一次賽車比賽。

他們一見鐘情,在熱戀期參加國內外大大小小十多個賽車比賽。

每一次都能拿到雙人冠軍。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一路攜手直到拿到賽車比賽的最高獎項。

隻可惜後來陸家倒台。

所有曾為陸家做事的人都要被清算。

陸寒舟顧念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還為了救他成了殘廢。

才以脫離陸家為代價,跪著求了三天三夜,留下了我一命。

江雪則失望不已,和他分手出國,繼續追求賽車夢。

從前自由瀟灑,意氣風發的陸寒舟卻因為救命之恩。

被我這個殘廢死死拴住,困在了爛泥潭裏。

好不容易愈合的口腔內壁又被我咬出了血。

明明從小就被人罵是個不知道疼的怪物。

可我還是覺得整顆心都像是被人絞碎了一樣,疼得我忍不住躬起腰。

眼淚混著血液打濕了枕巾。

我終於意識到。

江雪說的對,救命之恩陸寒舟早就報過了。

我的存在隻會拖累他。

既然他心軟做不出決定。

那就讓我來當這個推手。

3、

我開始努力嘗試獨立。

好讓陸寒舟放心去追尋自己的夢想。

他這幾天有好幾台手術,忙得連軸轉。

我想學著他的模樣,給他燉湯補補身體。

可自從陸寒舟帶著我離開陸家之後,我就沒有進過廚房。

反倒是他一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大少爺,為我學著怎麼做營養餐。

十根手指上全是傷疤。

我心疼他,想讓他放棄下廚。

他卻舉著貼了創可貼的手指朝我笑。

“晚晚,你為我受了那麼多傷,我現在隻是劃傷手指而已,又算得了什麼。”

“有我一天在,就絕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傷。”

想起這些,我一陣恍惚。

手裏的刀把食指削掉了一大塊肉,頓時血流如注。

我笨拙地翻出醫藥箱,想給自己包紮。

卻因為無法感知到疼痛,分不清下手輕重。

直把傷口包到泛青發白,再流不出一滴血才停手。

等我摸索著煲好湯的時候,廚房已經被我弄得一團糟。

我累得靠在沙發上,想著他回來後看見這一切的表情。

肯定是欣慰又驚喜。

因為我向他證明了即便他離開我也可以獨立生活。

指尖冰涼一片,可能是又滲了血。

然而我連換一個紗布的力氣都沒有。

空氣中傳來隱隱約約的臭雞蛋味。

呼吸有些困難,我沒忍住閉上眼,昏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竟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陸寒舟才通宵做完一台手術,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就聽說了我天然氣中毒被送進醫院搶救的消息。

他眼下青黑一片,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

所有的疲憊與崩潰,在看見我臉色慘白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徹底爆發了。

“傅聽晚!我才一天沒回去,你就把自己鬧進了醫院!”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消停點!除了照顧你這個殘廢,我也有很多事需要處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是不是非得我辭了工作,全天候二十四小時盯著你才行!”

我被他吼得一愣。

一陣比我以現在的容貌出現在人前還要難堪的情緒漫上心頭。

眼眶酸脹難忍,我多想解釋我隻是想嘗試自己做飯而已。

想不再成為他的累贅而已。

可最後說出口的卻還是隻有一句無助的低喃。

“對不起......”

陸寒舟不顧護士的阻攔,衝上來拽住我的衣領。

幾乎要把我從病床上拖下來,對著我大罵。

“對不起對不起,你除了說對不起還會說什麼?”

“你但凡能聽我的話,安分一點,比你說一萬句對不起都有用!”

手背上的針頭被扯出來,點點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被子。

陸寒舟這才發現我的手指少了一大塊肉。

可我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隻是麻木又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他的滿腔怒火仿佛都成了笑話,憋在他的心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傅聽晚。”

他冷笑一聲:“那些人說的對,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4、

陸寒舟的話像是針一樣刺進我的心裏。

被陸家收養的孩子很多。

我雖然因為先天性無痛症被選為了陸寒舟的玩伴兼保鏢。

是最能為他受傷賣命的人。

卻也因此被所有人排擠在外。

他們把我從樓梯上推下去,用碗口大的石頭砸我。

可即便我摔斷了腿,被砸的滿臉都是鮮血。

我也始終麵無表情,沒有喊上一句痛。

所有人都頭皮發麻,罵我是個不知道疼痛的怪物。

是陸寒舟護住了我,抱著我一遍遍安慰。

“你不是怪物,你隻是生病了而已。”

而現在這句話卻從他的嘴裏說了出來。

我像是被人丟進了冰湖裏,渾身發冷。

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卻連叫住他的資格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病房裏隻剩下江雪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聽見了嗎?像你這種怪物留在陸寒舟身邊隻會拖累他!”

“他的手應該握在賽車的方向盤上,而不是為了你去拿手術刀!”

“半個月後就是國際賽車比賽了,你要是真的愛他,就放他自由!”

說完,她又追著陸寒舟離開。

兩人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般配又契合。

顯得我這個從爆炸中僥幸逃生活下來的殘廢是如此格格不入。

我出院的時候,下意識想要讓陸寒舟來接我。

可腦海中又閃過了江雪的話。

我如果想讓陸寒舟放心的話,就必須學會獨立,不再依賴他。

這是我十年來第一次獨自出門。

沒有陸寒舟陪著我,沒有他替我擋去那些流言蜚語。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針一樣落在我被炸毀的半張臉上。

“她的臉怎麼這樣啊,看著好惡心!”

“快走快走,再看都要長針眼了!”

我開始覺得呼吸困難,眼前一陣陣泛著黑。

視線裏平坦的道路一瞬間變成了波濤洶湧的海麵。

邁出去的每一步好像都會讓我落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我無數次摔倒又無數次爬起來。

膝蓋和手肘處全都是血淋淋的一片。

等我回家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了。

我不敢讓陸寒舟看見我這副狼狽的模樣。

草草處理了傷口,換掉沾著血汙的衣服才推開了書房的門。

他和江雪湊得很近一起在看什麼。

兩個人臉上都帶著懷念又幸福的笑容。

可一看見我,陸寒舟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他滿臉疲憊,還是下意識站起身走向了廚房。

“你剛出院,需要補身體,我去給你燉湯。”

我低頭,發現江雪和陸寒舟剛一直在看的。

是一個精致無比的賽車模型。

我記得這是他當年拿下第一個冠軍時用的賽車。

被他一比一複刻,還原成了模型。

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賽車在他脫離陸家時被扣下了。

隻剩下這個模型還承載著他遙不可及的賽車夢。

江雪看著我,滿臉惡意。

“你還有臉回來?真不知道你給陸寒舟灌了什麼迷魂藥!”

“十年前他為了你放棄賽車,現在機會擺在他的麵前,他居然拒絕跟我去參賽,隻為了照顧你這個殘廢!”

“你要是識相點就主動去死行嗎?別拖累寒舟了,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聽了江雪的話,我沉寂的心臟再次有了細微的跳動。

陸寒舟為我放棄的太多了。

我也下定決心不再拖累他了。

我正想說話,江雪就已經抓住我的手推向了她。

她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手上的賽車模型重重摔在了地上。

“傅聽晚,你怎麼能這麼自私!”

“你怎麼傷我都沒關係,可這個模型是寒舟最重要的東西!”

陸寒舟聽到動靜匆忙趕來。

看見的正是這一幕。

他呼吸一窒,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短時間內我無法證明自己能夠獨立。

就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推開他,讓他對我徹底失望。

我咬咬牙,當著他的麵一腳踩上了賽車模型的碎片。

一下下用力碾著。

陸寒舟猛地推開我。

“傅聽晚,你瘋了?!”

我跌倒在地,後腦勺重重磕在了桌沿。

心裏卻鬆了口氣。

溫熱的液體順著後頸落入衣領。

見我臉色發白,陸寒舟深吸幾口氣,還是想來扶我。

江雪卻抓住了他的手腕,低聲啜泣了起來。

“寒舟,我的手好痛。”

“下周就是比賽了,我不會沒辦法參賽了吧......”

陸寒舟這才發現江雪的小臂被劃傷了,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再顧不上看我一眼。

抱起江雪就大步離開了。

隻剩下我一個人還坐在滿地的狼藉之中。

視線模糊,我抖著手想撿起這些模型碎片。

可幾次伸手都與碎片擦肩而過。

我沒忍住眨眨眼。

眼淚倏然砸在了手背上。

5、

陸寒舟一夜未歸。

我也坐在書房裏,對著昏黃的台燈粘了一整夜的模型。

試圖把它複原。

然而下一秒,書房的門就被人踹開了。

酸痛的眼睛被突如其來的光線刺激地睜不開。

我還沒看清來的人到底是誰。

就被人兜頭罩在黑布下,強押著帶走了。

黑布再次被人摘下的時候,我已經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周圍是段被改造成賽車場的盤山公路。

江雪就站在我的麵前,嫌惡地看著我。

“是時候讓你和寒舟做個了斷了。”

她話音落下,押著我的人立刻就把我拖到一輛賽車旁。

不顧我的掙紮把我塞了進去。

手腳都被死死綁住了,我困在狹小的駕駛座裏動彈不得。

手腕和腳踝處都被磨出了一圈圈血痕。

江雪的聲音冷冷地響了起來。

“傅聽晚,像你這樣的累贅也隻有死才能發揮作用了!”

“畢竟隻有你死了寒舟才能徹底放下你,安心去追求夢想!”

車門被人重重關上。

植入過自動駕駛程序的賽車根本不需要我操作,就踩足油門開了出去。

猛烈的提速讓我整個人都因為慣性貼在了椅背上。

周圍的景色飛速後退,讓我不自覺想起了陸寒舟曾經帶著我賽車的時候。

他眼睛盯著前方,偶爾分神看一眼緊攥著安全帶,一副如臨大敵模樣的我。

笑著開口:“你怕什麼?這條路我少說也跑了上千次,就是閉著眼睛都能把你帶到終點。”

頭頂正烈的陽光都沒有他的笑容晃眼。

我聽見了自己越發劇烈的心跳。

可那樣恣意的笑容,後來我在陸寒舟的臉上再也沒見過。

另一道嗡鳴的發動機聲響起。

我看見身旁竄出一輛銀藍色的賽車。

隻一眼,我就認出,駕駛座上的人是陸寒舟。

他臉上掛著久違的笑,眼裏滿是誌在必得的堅毅。

眨眼間就超過我,以一個漂亮的甩尾漂移越過了前方的大轉彎道路。

可就在這個時候,對麵卻不知道從哪竄出一輛漆黑的轎車。

徑直就朝著銀藍色的賽車撞了過去!

陸寒舟把方向盤打到極致。

半個車身都擠在了崖壁上,才勉強躲了過去。

轎車見一擊不成,還想再次撞上去。

我立刻回神,終於動了。

就當是我為陸寒舟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我艱難地把腳落在油門上,用力踩了下去。

粉色的賽車再次提速,像是流星一樣竄出去,狠狠撞上了那輛轎車。

巨大的衝擊力讓兩輛車瞬間失去控製,向著懸崖衝了下去。

車身翻滾著撞上亂石,我感覺自己的內臟都被撞碎了。

求生本能讓我想要掙紮起來。

我記得陸寒舟曾經教過我賽車裏有強製打開車門的開關。

可手在搭在那個極其隱蔽的按鈕上後。

我卻猶豫了一瞬。

就算我活下來了又能怎麼樣呢?

陸寒舟心軟,不可能拋下我一個人不管。

難道我還要看著他像是被引線拴住的風箏一樣。

永遠隻能留在我身邊這方寸天地之間嗎?

他那樣的人是該和江雪在賽場上閃閃發光才對。

我徹底鬆了手上的力道,眼睜睜看著賽車衝下懸崖後。

向著洶湧的海平麵墜落了下去。

風從耳旁呼嘯而過,海水很快就淹沒了賽車。

肺部的空氣被一點點擠壓出去。

血腥味在口腔和鼻腔裏蔓延。

我閉上眼,任憑意識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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