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好,我要出趟海,幫我走下流程。”
港口辦事處,江挽月遞上材料。
工作人員接過,熟練地核驗蓋章,隨後又抽出一本證件遞給她。
“女士,這是您的出海證,請妥善保管。”
江挽月點點頭,接過證件。
快要走出門時,身後工作人員小聲的議論聲傳了出來。
“那不是著名的周太太嗎?有恐水症那個,我沒看錯吧。”
“我認得,就是她,之前介紹豪門恩愛夫妻模範的視頻可火了,她那張臉也很難認錯。”
“那她不是很害怕水嗎?怎麼突然辦出海證啊......”
江挽月聽到,嘴角輕輕地彎了彎。
她確實患有嚴重的恐水症。
自從小時候意外溺水後,她不能再看見任何水流彙聚的地方。
甚至放滿水的浴缸都會讓她尖叫。
但周自雋知道後,斥巨資將她經常去的地方那些噴泉、人造水景等全部填平。
她想看煙花,他就用漫天煙火燃放三天三夜,昭告著他的愛意;
想吃停產多年的栗子糕,他冒著暴風雪大半夜開車跑遍三座城,渾身濕透,卻捧著還熱乎乎的糕點送到她麵前。
唯獨有一點。
周自雋每年都要出海兩個月去實地考察航線。
她因為恐水,從未能同行。
可這次她小產,兩人期盼許久的孩子沒了。
周自雋在安慰她之後,仍然選擇按計劃出行。
他一離開,江挽月無時無刻不想到他們失去的孩子,格外想念他的陪伴。
當初為了娶她,周自雋付出了那麼多,現在恐水的問題,她為什麼不能也為他克服一次呢?
所以她辦了證,決定追過去,給他驚喜,也想看看他工作時是什麼樣子。
夜色漸深,江挽月在下一個靠岸的碼頭登上了那艘名為“深藍號”的巨輪。
剛一上船,她就被滿目金碧輝煌晃了眼。
賭場人聲鼎沸,酒吧光影搖曳,餐廳衣香鬢影。
船內男女皆禮服華貴,香檳在手。
她路過時,他們看向一身簡約休閑打扮的她,目光詫異。
江挽月心口微緊。
考察航線的船怎會是這般模樣?
她壓住疑慮,快步走向甲板。
鹹濕海風混著濃烈酒氣撲麵而來,甲板上人群簇擁,笑聲喧嘩。
江挽月抬眸望去,瞳孔驟然一縮。
人群中央,那個永遠溫潤克製的周自雋,正攬著一名明媚妖嬈的女子。
他飲盡杯中酒,隨即扣住女人的後頸,深深吻了下去。
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毫不掩飾的炙熱與占有。
江挽月如遭雷擊,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她認識那個女人。
程煙煙,近來頻繁出現在圈內的交際花。
當時周自雋還指著朋友圈她的照片說:“這女人野心太大,不適合深交。”
原來不適合深交的意思是隻適合偷著情。
一道帶笑的男聲恰好響起,是周自雋多年的友人:
“又開始了?你倆每年在船上都這麼難舍難分,上次還把淡水用光了,害我們澡都洗不成。”
程煙煙嬌羞地埋進周自雋懷中,嗓音軟得能滴水:
“一年就這兩個月能見麵,我們還嫌不夠呢。”
周圍人哄笑,朋友還想打趣。
周自雋卻抬手止住,掌心輕撫女人發絲,語氣慵懶帶笑。
“行了,別逗煙煙,她臉皮薄。”
每年在船上?
江挽月停下上前的動作,渾身顫抖,腦子嗡嗡作響,幾乎站立不穩。
周自雋每次出海前夜都會格外黏她:
“挽月,這次航線要過風暴區,我有點擔心。”
她心疼的抱住他:“那就不去了。”
他搖頭,吻她額頭:
“不行,這是家族定下的規矩。但答應我,如果我真的遇到風浪,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那一夜,她心疼得眼淚直流,在他行李箱裏塞滿平安符和藥。
後來他歸來時手臂纏著紗布,說是潛水考察時受的傷。
她愧疚了整整三個月,覺得自己是個拖累,連陪他共曆風雨都做不到。
可原來他隻是做戲做全套,讓她愧疚,好掩蓋真相。
海浪猛烈顛簸。
江挽月身子一晃,扶住欄杆才勉強站穩。
甲板上有人驚呼,周自雋聞聲抬眼。
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神色微不可察地一僵,下一秒恢複平靜:
“挽月?你怎麼上船了?吃過藥了嗎?”
他伸手要扶她,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這次航行有很多業務要談,海上枯燥,路程乏味,所以找來程煙煙緩解氛圍,大家偶爾玩玩酒桌小遊戲解乏,你別誤會。”
她沒接他的手,而是抬起手臂,用盡全身力氣,一記耳光狠狠甩在他臉上。
甲板瞬間死寂,周自雋偏著頭,臉上迅速浮起紅痕。
他緩緩轉回臉,眼神裏的震驚漸漸沉下去,變成一種晦暗的冷。
“鬧什麼?”他壓低聲音,握住她手腕。
江挽月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可怕,
“周自雋,你每年出海當真是像你說的,為了考察航線?”
“挽月,你情緒不穩定,我們先回房。”
他不容分說地攬住她的肩,力道大得她生疼,將她塞進頂層一間奢華客艙。
門關上,隔絕了所有視線。
江挽月臉色蒼白如紙,眼睛卻亮得駭人:“小遊戲包括把淡水全部用光嗎?”
周自雋的眼神終於徹底冷了下來。
他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江挽月,我給了你周太太的一切。你要什麼,我給什麼。”
他俯身,捏住她的下巴:
“但我是個人,我也會累。每年兩個月,離開那座你連水都不敢碰的牢籠,離開日複一日的無趣生活,喘口氣過分嗎?”
江挽月聲音抖得厲害:“所以是那朵交際花讓你感覺到自由了?”
周自雋直起身:
“煙煙隻是需要依靠,她懂我喜歡什麼就夠了。”
說完,他不再看她慘白的臉色,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個客艙。
是他說過會容忍自己的一切怪癖,把她寵得像個孩子。
可現在他卻說他累了。
江挽月看著他那決絕冷漠的背影,眼淚洶湧而出。
沒過一會,客艙門被輕輕推開,程煙煙走了進來:
“呀,周太太這是怎麼了,坐在地上幹嘛呀?”
江挽月扶著沙發站起身,臉色一片冰涼的蒼白:
“一個靠陪睡上位的玩意兒,也配來我麵前裝腔作勢?”
程煙煙眼裏閃過憤恨,俯身說:
“那你知道,你老公之前手臂受傷就是為了我麼?”
“那天他知道我一直想要收藏深海彩虹貝,就馬上下海為我找,連防護服都來不及穿呢。”
江挽月低低地笑了一聲,往前走了一步。
“我小時候拿來喂魚的,你還當個寶,你真是永遠隻配撿我剩下的東西。”
程煙煙臉上的得意瞬間崩裂,她一把攥住江挽月的鬢發,尖利指甲狠狠一扯。
江挽月吃痛,猛地揮開她的手。
程煙煙卻像是早有準備,順勢向後踉蹌,重重摔倒在地,裙擺下迅速洇開一片刺目鮮紅。
她捂住小腹,臉色慘白,淚眼婆娑:
“我的孩子......”
艙門被猛地推開。
周自雋衝進來,一眼看到地上血跡,瞳孔驟縮。
他看向江挽月時,眼神冷得駭人:
“江挽月,你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