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姨媽,姥姥肯定睡著了,先別叫醒她吧。”
“我們老師說,生病的人多睡覺可以補充元氣,感覺姥姥最近很缺覺,每天都睡得早。”
聽了小雨的話,可青放下了推門的手。
我看著小雨頭上的發卡,有些欣慰。
至少,小雨的禮物我送出去了。
而兩個女兒那裏,我虧欠的又何止是一份禮物呢。
第二天一早,可盈送完小雨回來,習慣性地就要去喊我起床。
剛抬起手,門鈴卻響了。
陸維站在門外,手裏提著早點,肩上還有未化的雪花。
可盈下意識想關門。
“可盈,我知道我沒資格求你原諒。”
陸維急急地說,把早點遞過來。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是我混賬,媽對你有多重要,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隻是......看你太累了,怕你垮了。可我錯了,心疼你的方式,應該是多替你扛著點,不是逼你把媽送走......”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可盈臉上。
“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可盈沒接早點,隻是看著他,眼圈慢慢紅了。
陸維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裏麵是一條細細的項鏈。
“你以前說喜歡這條項鏈。聖誕節快樂。”
可盈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砸在地板上。
她沒說話,隻是側身讓開了門口。
我在半空中看著,心裏送了口氣。
陸維能回來,能說出這番話,總歸是好的。
我最知道一個人拉扯孩子的難。
可盈不能走我的老路,她該有人疼,有人分擔。
這樣,我就放心了一大半。
小夫妻十幾年的感情,不能因為我說斷就斷。
陸維鬆了口氣,走了進來,把早點放在桌上,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
可青從自己房間出來,拍了拍可盈的肩膀,又對陸維點了點頭。
“可盈,你也別忙活了,今天家裏的事交給我。你們倆......出去走走吧。好久沒一起過過聖誕節了,今天補上。”
“姐,這怎麼行,媽還沒......”
可盈下意識看向我的房門。
“媽有我呢。”
“去吧。好好說說話。”
可青打斷她。
她把還有些猶豫的兩個人半推半勸地送出了門。
可青走向我的房間,準備接替可盈喊我起床。
剛打開一道門縫,她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她走到陽台接起了電話。
“對,王總,那份方案我昨晚已經發您郵箱了......”
她就那樣站在窗邊,背挺得筆直。
陽光透過玻璃照在她身上。
我能看見她眼角細細的紋路,和眼下的青黑。
可青已經快40歲了。
她的時間精力,辛苦賺的錢,好像都填進了我這個“無底洞”裏。
她好幾年都沒空回家,這次好不容易休到假,也是準備過完節帶我去大城市試試新的治療方法。
可說是休假,電話就沒斷過。
我心裏一陣尖銳的疼。
可青這麼好,她該有自己的生活。
而不是為了我這個糊塗媽,熬幹了自己的青春和心血。
幸好,以後她們可以鬆一口氣,可以開始她們自己的人生了。
可青終於打完了最後一個電話。
她按了按眉心,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臉上露出一絲疑惑,朝著我的房門走來。
“今天怎麼睡這麼沉?”
她輕輕擰開門把手。
房間空著。
被子疊得整整齊齊。
床單平整,窗簾拉開了一半。
一切都靜悄悄的,唯獨沒有我。
可青愣住了,有那麼幾秒鐘,她好像沒反應過來。
她快步走進房間,衛生間,陽台,甚至彎腰看了看床底。
沒有。
哪裏都沒有。
她猛地直起身,連外套都忘了拿,一把拉開門跑了出去。
我跟著她飄下去,看著她踉蹌著跑到樓外。
雪花又零星地飄起來,落在她單薄的毛衣上。
她四處張望,攔住晨練回來的鄰居語無倫次地詢問。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她手忙腳亂地掏出來,看來電顯示是可盈。
她立刻接通,聲音顫抖。
“可盈!媽不見了!我......”
她的話戛然而止。
手機聽筒裏,可盈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傳出來。
“姐......警察來電話,讓、讓我們去認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