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照以往,我總會輕聲細語地問他要不要醒酒湯,要不要吃碗麵。
但我隻是側身從他身邊走過,下樓開始收拾殘局。
顧沉生在樓梯口站了一會兒。
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背上,但我沒有回頭。
十年了,這是我第一次沒有小心翼翼觀察他的情緒。
沒有試圖猜測他的需要。
因為我不在乎了。
深夜,我踮起腳尖,帶著我的全部家當。
隻要走出這扇大門,就結束了。
這荒唐的十年,徹頭徹尾的騙局。
身後客廳的燈“啪”地一聲亮了。
刺眼的光線讓我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顧沉生穿著睡袍,手裏端著一杯水,站在客廳中央。
眼睛落在我手中的行李箱上。
“大半夜的,鬧什麼?”
我的身體僵硬地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一步步走過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長本事了?學會離家出走了?”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我養了你十年,就是讓你學會半夜三更給我玩這種把戲的?”
養,這個字此刻聽起來有些刺耳。
我看著他認真的說,“我不是在鬧,我想出去獨立生活。”
“獨立?”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
“你能去哪裏?你身上有錢嗎?有地方住嗎?離了顧家,你算什麼?”
他提醒了我,離了顧家我確實身無分無,無處可去。
十年的圈養,讓我幾乎與世隔絕,毫無生存能力。
那再忍忍吧。
他見我不說話,語氣緩和了些,“回去睡覺,別讓我說第二遍。”
他伸手直接從我手裏奪過了行李箱的拉杆,動作粗暴。
“林晚,記住你的身份。”他一字一頓。
“是我給了你一切,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
第二天清晨,我像往常一樣,六點起床準備早餐。
顧沉生對早餐很挑剔,吐司要烤到微焦,咖啡要85度,煎蛋必須單麵溏心。
十年來,我已經將他的所有喜好刻入骨髓。
但今天,當我把早餐端上桌時,顧沉生隻看了一眼就皺起眉頭。
“咖啡太燙了。”
我平靜地看著他,“需要我重新衝一杯嗎?”
“你說呢?”他反問,語氣裏是慣有的不耐煩。
我走進廚房,倒掉,重新衝了一杯。
這一次,我故意用了開水。
端回去時,顧沉生隻喝了一口就猛地放下杯子。
“你想燙死我嗎?”
“抱歉。”我說,聲音裏沒有一絲波瀾,“我再去換。”
第三次,我端來一杯幾乎涼透的咖啡。
顧沉生終於察覺到了異常,他抬頭望過來。
“林晚,你今天怎麼回事?”
“沒什麼。”我垂著眼,“可能沒睡好。”
他盯了我幾秒,最終擺擺手。
“算了,今天有個重要會議,沒時間跟你計較。”
他匆匆吃完早餐,起身時又想起什麼。
“晚上沈伯父家宴,你準備一下,七點司機來接。”
“穿得體些,別像平時那樣隨便。禮物我已經讓助理準備了。”
沈伯父,沈媛的父親。
心的某個位置抽痛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平靜。
“我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