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京城都知道,最受寵的長公主李華桐在宮門外跪了三天三夜,勢必要迎個民間男子為駙馬。
新婚之日,她更是對著所有人承諾此生絕不會納麵首。
後來她也確實沒納麵首,不過是被迫迎了與她青梅竹馬的河東裴氏公子和我同為駙馬。
駙馬的事,怎麼能算納麵首呢?
我不再對她笑,也不再對自己笑。
可在危險來臨的時候,我還是奮不顧身為她擋了一箭。
醒來後我懇求她放我離開。
她卻選擇了放棄公主身份,跟我回到故鄉。
可之後的日子,她一次次地拋下我,千裏赴京隻因獨子感染了風寒。
她說:“宋郎,別怪我,泓立是我唯一的孩子。”
但是她忘了,我們也曾有過一個明媚可愛樣樣爭先的女兒。
於是這一世,我選擇了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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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碗安神湯喝了。”
李華桐將碗推到我麵前。
藥汁漆黑,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苦腥氣。
我抬眼,對上李華桐那張年輕明媚卻帶著幾分不耐的臉。
華桐她......不是死了麼?
就死在我的眼前。
我有些恍惚。
我這是,做了一場夢?
亦或是,上天又給了我一次機會?
“怎麼不喝?”
李華桐看著毫無反應的我,歎了口氣。
“嫌苦?男子漢大丈夫的,怕甚苦?”
“也罷,玉郎知道你怕苦,特意給你備了蜜餞。”
她從袖口掏出一包油紙裹著的蜜餞,眼神中有些責備。
“你看看人家玉郎,多懂事。宋晏,你也不要怨我......我不知道宛禾也在荷池裏......”
“況且泓兒也是不小心的......你,你再怎麼樣也不能同一個孩子置氣,把他推下水啊!”
“要不是你把泓兒推下了水,加上你不會水還要往池子裏跳......我也不會沒注意到宛禾也在水裏......”
李華桐絮絮叨叨地說著我的不是,我頭痛欲裂。
玉郎......裴玉......宛禾......
我想起來了。
那天我原本想告訴李華桐,她送給宛禾的馬兒生了一匹通體烏黑,隻有四蹄雪白的小馬,可愛極了。
我們給小馬起了名字叫踏雲,希望它以後可以自在奔跑,就像踏著雲一樣。
對了,我還想告訴李華桐,宛禾的課業受到了夫子的讚譽,說她頗有公主少時之風。
我知道我這個民間駙馬胸無點墨又不懂皇家規矩,惹得皇帝不喜。
李元王朝向來是長公主可執政,無需下嫁,更是可像眾皇子一樣廣納麵首。
但是李華桐不納麵首的誓言在前,於是他便給李華桐又迎了位駙馬進府。
兩人更是誕下一子。
我們已經因為這事鬧了很久的脾氣。
但是這次我想通了。
我想告訴李華桐,我要給宛禾做個榜樣。
以後我會穩穩重重的,學會怎樣去當一個郡主的父親。
但是我牽著宛禾經過荷池的時候,李泓立卻將宛禾推進了荷池裏。
我不會水,又沒帶下人。
李泓立身旁的下人更不會助我救人。
我又急又怒,拎起他就丟進了荷池裏。
然後一個縱身想去救我的宛禾。
然後我聽到了李華桐的驚喝和另外幾道落水的聲音。
他們是故意的。
他們救上了我和李泓立,卻遲遲沒救上宛禾。
等我醒來,聲嘶力竭地讓李華桐救宛禾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的宛禾,剛剛還在和我笑和我說話的宛禾。
再也醒不過來了。
“阿晏,阿晏?宋晏!我在和你說話!”
我回過神來,看著麵前年輕的李華桐。
“李華桐,放我離開吧。”
這不是我第一次向李華桐提出合離。
李華桐熟練地轉移開了話題,她隻說。
“這碗湯玉郎熬了很久,手都燙起泡了。”
前世,裴玉在這一碗安神湯中做了手腳。
我和李華桐之後再無子嗣。
我不清楚李華桐知不知道。
但是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