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州,鬆陽崗。
盛夏的陽光曬的人睜不開眼,鄉道兩旁滿是半人高的雜草,路麵坑窪不平。
此處是雲州通往內陸的必經之地
往來行商絡繹不絕,身後騾馬裝的滿滿當當。
雲州的山珍,獸皮。內陸的鐵器,調料。
一番倒賣下來,雖說辛苦,也足夠一家子過個肥年。
“二位公子,再不走快些,晌午後想過崗就難了!”
一挑著擔的老漢,見前麵二人走的悠閑,不過四人寬的鄉道被占了大半,隻得出聲提醒。
前方身著青色長衫,濃眉大眼的年輕人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側身讓過了去路。
王乾他們這次下山本是采買藥品,回返宗門時,他偶然聽聞到了個消息,這才繞路來此。
一旁的師弟劉旭~走的口幹舌燥,扯了扯領口,些許微風灌入長衫,這才稍稍舒坦了些。
有些抱怨道:“師兄,回宗門直走官道便是,為何繞路啊”
王乾目光一直盯著前方的山崗,轉頭見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將身上的水壺遞了過去,笑著露出一排白牙:“師弟可知武鬆打虎?”
劉旭一愣:“武鬆是哪位同門?”
王乾神秘一笑,心中卻在審視著隻有自己能看見的虛空麵板。
“重現諸天萬界名場麵就能獲取屬性麼......”他默念著任務,目光掃過自己的麵板。
力量十五,敏捷和智力卻都隻有可憐的五點。
係統給出的評價更是讓他嘴角一抽——“先天力大如牛,修煉鍛體功法事半功倍”。
這評價倒也貼切,這具身體的原主拜入‘乾元真宗’苦修“養煉法”數年,靈機未生,卻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
若非如此,今日這“武鬆打虎”的名場麵,還真不好演。
原身莫名被人推下懸崖,再加上最近宗門內詭異氛圍,更讓王乾心中憂慮。
若能再提升些實力,進得內門,終是安心些。苦等這麼久,總算碰到一次能完美複刻的機會,斷不能放過
王乾收斂心神,目光重新投向前方山崗,嘴角勾起一抹期待。
兩人順著道路又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在路邊看到處酒家。
走到近前,發現不過是三間瓦房拚在一處,外麵搭了個草棚。
小二是個少年郎,叼著草,吹著風,甚是愜意,見來了客人忙起身招呼。
劉旭坐下,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茶水。涼茶下肚,頓時舒暢了起來。
“小二,有什麼好吃的都上了”
待到酒菜上足,王乾示意少年一同落坐。
見也沒了其他客人,少年也樂得聊上幾句。
聽到二人吃完就要過崗,他有些犯了難
“二位公子一看就沒來過此地吧,今日誤了時辰,怕是過不了崗了。“
王乾聽後幫他加滿茶水,疑惑問道:“噢?不過是晌午剛過,怎就誤了時辰。”
少年一副早知你會這麼問的模樣,答到:“崗上有兩頭妖獸,客人要過崗多是跟著商隊一起,人多安全。
隻是過了晌午,就隻能等明日的商隊了。客官不若在此休歇一晚?”
王乾卻是打量了下這酒家,意味深長看了少年一眼
幾口將剩下的酒菜吃完,笑道:“那便叨擾了。”
少年將二人引到後院。將最外的那間瓦房給了他們。
推開門,裏麵陳設簡單,一床一桌,倒也整潔。
“二位稍作休息,有事喚我便是。”少年說完,便退了出去。
劉旭安頓下來,本想歇口氣,卻越坐越覺得不對勁。屋裏明明不冷,後頸卻總竄起一股涼意,讓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他試著運轉宗門傳授的“清心訣”,可那股煩躁不安的感覺非但沒有壓下,反而更是不停。
他臉色微變,壓低聲音湊到王乾身邊:“師兄,不對勁!此地陰氣很重,不像是尋常荒郊......倒像是,倒像是什麼凶地!
王乾讚許地看了他一眼,將茶水倒在桌上,手指沾水寫下兩個字:“倀鬼”。
劉旭見狀,這才恍然大悟,繼而眼中驚疑不定,緊張地吞了口唾沫。
陽光漸隱,夜色將鬆陽崗徹底吞沒,少許月光透過破舊的木門照進房中。
白天的蟲鳴沒了聲息,破落的後院更是靜得可怕。
劉旭躺在床上,一疊符籙藏在袖中,緊張的聽著外麵的動靜。
王乾則和衣躺在床榻外側,雙手枕在腦後。看似閉目養神,實則氣血暗自流轉。
子時剛過,陰氣最盛。一股寒意悄然透進房間。
“來了。”王乾心中暗道
鎖上的門栓慢慢自行滑落~房門悄然被一股陰風吹開。
門口,白天和煦的少年透著死氣,麵皮青白,眼眶深陷。
在他身後,還有幾道扭曲的黑影,看樣子應當是白天未曾見過的“店家”和“幫工”
少年緩緩走到床邊,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他俯下身,冰冷的死氣幾乎要貼到劉旭的臉上,睡夢中的劉旭似乎也感受到刺骨寒意,鼾聲微微一滯。
少年伸出枯瘦的手指,漆黑的指甲緩緩點向劉旭的眉心。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的瞬間,睡在外側的王乾忽然翻了個身,發出一聲含糊的夢囈
看似無意地將手臂搭在了劉旭身上,正好擋住了他的動作。
少年的動作一僵,深陷的眼眶死死盯了王乾片刻,似乎在判斷他是否真的熟睡。
良久,他貪婪地吸了一口房中鮮活的陽氣,臉上露出迷醉又壓抑的神色。
指尖隔空一點,一道微不可查的鬼氣印記落在二人身上,這才緩緩退去。
身後的鬼影也靜靜融入了黑暗中。房門被輕輕帶上,門栓重新落回原處。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直到那陰寒的氣息徹底遠離,劉旭才猛的睜眼,手心冒著冷汗:“真的是倀鬼!”
他隻在宗門典籍見過“為虎作倀”的說法,說的正是被虎妖吃掉的人,其魂魄會化為倀鬼,反助虎妖誘殺他人。
不過這倀鬼實力似乎不強,連練氣層次都沒,他不禁有些好奇對王乾問道
“師兄是如何知道這店是倀鬼所開?為何不上崗殺了兩虎妖,非要住上一晚?。”
今日過崗,殺了虎妖都沒人看到,哪來的討論度。。王乾心中吐槽了句
見劉旭還等著他回話,壓低聲音道:“明知一旁就有妖獸,幾個凡人還敢在旁開店?那兩妖獸境界不明,自然要謹慎些好。”
“師兄這是特地來此除妖?“劉旭想到之前師兄說的“武鬆打虎”,不禁佩服道
看著劉旭敬佩的目光,王乾嘴角抽了抽,心中卻並不輕鬆。
他原本隻是想借此地完成任務,但當他的目光掃到床下縫隙卡著一小片布料,卻是歎了口氣
那是雲州城裏最常見的“平安符”上的繡樣,許多走南闖北的商販都給自家娃子帶上一個。
這酒家是倀鬼所開,那說是每日來此歇腳的商隊呢?
這鬆陽崗上,隻怕已是白骨累累了吧?想到這裏,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殺心也熾烈起來。
第二日一早,二人被外麵的嘈雜人聲吵醒。推開房門,隻見草棚下已聚集了七八名客商,騾馬車輛,擠作一團。
那少年在人群中穿梭,遞水送茶,笑容和煦,若非王乾二人昨夜親眼所見,絕難想象這皮囊之下竟是凶惡鬼物。
劉旭見狀,低聲道:“師兄,不若先把這些倀鬼滅了?......”
王乾微微擺手,目光掃過人群,沉聲道:“不急,等上了崗,到了見到虎妖再說。此時動手,隻怕會驚跑正主,反而不美。”
他心中盤算著如何方能將“名場麵”的效果最大化。
臨近晌午,隨著商隊到來,隊伍愈發龐大
很快,一支由三十餘名客商、十多名護衛組成的隊伍集結完畢,在那少年小二“一路小心”的叮囑聲中,浩浩蕩蕩地沿著山路向崗上走去。
王乾與劉旭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鬆陽崗上,山路崎嶇,林深樹密,陽光被茂密的枝葉切割得斑駁破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腥臊氣。
隊伍中的談笑聲漸漸平息,所有人都緊繃著神經,警惕地注視著道路兩旁的密林。
見路邊樹木愈發茂密,不像下崗的方向,有人趕忙提出了異議
“管事大人,方向是否不妥,已走了一個多時辰,按理已經快下崗了,為何樹林還如此茂密?”
商隊的管事麵露不滿:“若覺不妥,自行離去便是,丟了性命莫怪老夫便好。”
那客商伸著脖子,望了望路邊幽深的密林,終究沒敢踏出隊伍。但他並未就此罷休,而是轉向身邊幾位熟識的行商,低聲議論起來。
“不對,張兄,你上月不是剛走過?你看看這路!”
很快,隊伍中傳來騷動,好幾人都停下了腳步。
商隊管事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不耐,喝道:“吵什麼!想死自己滾出隊伍,莫要耽誤大夥行程!”
他身旁護衛直接抽出腰刀,刀鋒泛著寒光。被刀鋒所指,幾個帶頭議論的客商頓時噤聲,臉上血色褪盡。
其他原本心生疑慮的人,看到護衛們凶神惡煞的模樣,也都強行壓下了心中的不安,隊伍氣氛更加詭異和壓抑。
王乾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歎了口氣。這些護衛身上的鬼氣已經毫不掩飾了,看來是要圖窮匕見了。
“吼!”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嘯毫無征兆地從山林中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