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侯爺燕庭瀾一句要侍奉佛前為母還原,在大婚日出逃,隻身一人帶發出家。
因天朝規定,女子二十五歲必須嫁人,否則會被扭送苦寒之地為奴。
於是為了勸燕庭瀾回心轉意。
我幾經周折來到靈山,夜夜跪在佛前替他抄經參拜。
他出家的第五年,家中屢次催我回京成婚。
我焦急去問燕庭瀾何時還俗。
他隻神情淡然,拂開我的手:
“阿淑,我為娘還願五年,如今在佛前還剩一願,你且再等等,我會娶你的。”
我信了他的話。
三步一叩首,磕長頭三千,跪上佛前祈求他能早日還願成功。
卻在下山時,無意間撞見燕庭瀾牽著個五歲的孩童,還摟著個女子。
“玉嬌,當初為給你們母子一個歸處,我騙謝棠淑還願五年。”
“她愛我至深,如今又將年滿二十五著急嫁我,屆時我提出娶你為平妻,她定會答應。”
我淚如雨下。
原來燕庭瀾從未有過出家,而是為我精心營造了一出騙局。
我顫著身下山,給家中來接我的丫鬟一封家書。
“給爹娘說,我答應嫁給霍小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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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難以置信看著我:
“小姐你終於想清楚了!小侯爺當年棄你於不顧,就不是個良人,那霍小將軍等了你五年,你不會吃虧的。”
見我不言,丫鬟試探問:“小姐您是放下小侯爺了嗎?”
寒冬的風刺骨,吹得我眼睛發澀。
我輕聲道:“他愛上別人了。”
“三日後,來接我吧。”
不論如何,我也該和這些年做個訣別。
丫鬟眼中心疼,接過家書匆匆離去。
五年前,本是我和燕庭瀾的大婚。
我們青梅竹馬,人人都說天定良緣。
可他卻在拜堂時撇下我離去,稱要來靈山先為母還願。
那時我才二十,滿心滿眼都是燕庭瀾。
更別說,天朝規定,女子若二十五未曾嫁人,就得被送去苦寒之地為奴。
家中本想為我另擇佳婿。
我非燕庭瀾不嫁,孤身一人來到靈山。
他長住山上,我就在山下為他摘抄佛經,為他補衣做膳食。
整整五年,昔日我麵容嬌嫩,如今變得瘦削枯燥。
過去十指不沾陽春水,如今苦活累活都能做。
我一心認為,隻要能與燕庭瀾成婚就好。
誰曾想,原來隻有我一人苦守我們的感情,他早就另許佳人。
我回到寺內,將方才求的開光同心手串還給了住持。
她不解看我:“謝施主,這可是你為燕小侯爺磕了三千長頭求的,您不要了?”
我掐了掐掌心,竭力扯出個笑:
“不要了。”
日後有的是人為他求,何必在意我這個。
我正欲告辭。
身後匆匆響起腳步聲。
“阿淑。”
燕庭瀾冷淡的嗓音響起。
住持笑了笑,像是鬆了口氣:“謝施主,原是你們二人鬧性子了,有事說開便好。”
我抿唇,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澀意。
轉身,看見穿著一身素灰色長袍,眉眼帶著一股悲天憫人的燕庭瀾走來。
他戴著佛珠的手拉過我:
“我有事尋你。”
半分停頓都沒有,燕庭瀾就帶著我走出了寺廟。
可我沒想到,他直接帶著我去了一處院子。
剛進門,抱著孩童的柔弱女子就走來了。
這一瞬,我才看見孩童竟與燕庭瀾有八分相似。
我的心口像被千萬根針刺穿一樣,疼得我喘不過氣。
燕庭瀾清冽的聲音傳來:
“瑜兒體弱多病,好不容易尋來神藥,但大夫說此藥毒性強,需要人以身試藥。”
“藥引,是要服用過玉髓丸的人。”
我呼吸滯住:“你說什麼?”
我幼時體寒多病,不慎掉進冰湖後險些丟命。
是爹娘遍尋名醫,為我找來玉髓丸將我救回來。
如今,為了一個私生子,燕庭瀾卻讓我以身為他試藥?
秦玉嬌見狀,淒淒切切抱著孩子跪下。
“謝姑娘,求你救救瑜兒,他可是我和孩子爹爹在佛前苦苦求來的孩子。”
我身子一僵。
佛前?
我手一點點攥緊,看向燕庭瀾:“孩子,多大了?”
秦玉嬌卻搶先道:“五歲,十一月七日生。”
我們成婚,他出家那日也是十一月七。
所以他的為母還願,實則是為自己。
見我含淚,燕庭瀾語氣不悅:
“你不是說愛我嗎?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連為我積攢功德這樣的事都不願?”
我眼前有些發黑,深吸口氣:
“侯爺,讓他痊愈就是你最後一願嗎?”
燕庭瀾愣住,眼神不自然閃躲。
我忍住鼻酸:“所以,到底是為還你母親的願,還是為了自己?這藥我不會試!”
這是我頭一次不依著他。
燕庭瀾怔了一瞬,旋即攥緊我的手腕。
他眼中滿是失望:
“謝棠淑,你是覺得本侯在佛前會騙你?你何時變得這樣猜忌心狠?”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今日你不試也得試!”
2.
燕庭瀾的話讓我泛起冷。
我顫了顫唇:“燕庭瀾,是我猜忌狠毒?”
我的聲音帶著哽咽。
燕庭瀾眸色微動。
可秦玉嬌懷中的瑜兒突然哭著嚶嚀:“阿爹,瑜兒疼......”
陡然間,他眼中的動容沒了,強行拽著我下山。
“阿淑,瑜兒才五歲,他還有大好年華......”
他力道很大,讓我掙脫不開。
我被強行帶去山下醫館。
醫館內,我被按在榻上,聽著燕庭瀾朝大夫道:
“用她當藥引。”
大夫看著我瘦弱的模樣,遲疑一瞬:
“試藥之人必須扛過毒性,但那人會痛不欲生,如萬蛇穿心,稍有不慎就會有性命危險。”
燕庭瀾眼中有一瞬掙紮。
但看著秦玉嬌懷中麵色慘白的孩子,還是將藥碗放在了我麵前。
“阿淑,喝了。”
接著,我聽見他緩和的聲音:“你會挺過去,可對?”
我沉默半晌,顫著唇問:
“侯爺,我隻想問,這五年來你有過一刻想娶我嗎?”
在這些年,我每年都會問。
一如既往,燕庭瀾避而不答,反而透出不耐:
“行了,謝棠淑,你別顧左右而言他。”
說罷,他端起藥碗,掐住我的下頜強行給我灌下藥。
他手腕的佛珠打在我的臉上,冰冷一片。
我的心變得四分五裂。
苦澀的藥入喉,我跌坐在地上,我的五臟六腑像是被一條條蛇鑽過噬咬一樣疼,口中不斷嘔出鮮血。
我眼前有些發黑。
可燕庭瀾隻不忍地看了我幾眼,而後就守在哭泣的瑜兒身邊去了。
渾身的疼,在這一刻也抵不過心的疼。
就在我快失去意識時。
大夫驚喜一聲:“藥引出來了,成功了。”
燕庭瀾和秦玉嬌麵上都露出喜色。
大夫這才連忙將我攙扶起來:“小姐,你身子骨弱,這次事出緊急,以後再也不可冒險。”
我神色淡淡:
“不會了,待回京後再也不會有。”
話剛落,燕庭瀾的聲音突地響起。
“回京?你回京作甚?”
這五年裏,我從未離開過他身邊。
見我虛弱不堪,一身血跡,,他神色稍變了變。
剛要開口,一旁的秦玉嬌卻倏地哭道:
“謝小姐,您是京中高門貴女,自是瞧不起我們這些鄉野之人,可瑜兒尚小,你何必這樣冷著臉對他耍性子......”
我對她這委屈的模樣不解。
忽地,她懷中的瑜兒掙紮衝了下來。
他用力將我推在地上,抓起桌上的藥引碗便砸在我身上。
苦澀帶血的藥淋了我一身。
我額頭被砸出血,頭陣陣暈眩。
“你們這是做什麼?”
大夫慌了神。
瑜兒卻還不解氣,揮起拳頭猛砸我的臉:
“你這個狐狸精!阿娘說了你就是搶阿爹的狐狸精!”
“我不要你的血,臟死了......”
他力氣不小,打的喘不上氣。
燕庭瀾回過神才急忙將他抱在懷中:“瑜兒乖!”
“阿爹在,阿爹隻要你一個孩子。”
他的話讓我忍不住嘲弄。
待瑜兒不鬧了,燕庭瀾才看向我,不由歉意:
“阿淑,瑜兒還小,不是有意的......”
可我看著他懷中,朝我做出猙獰嫌惡表情的孩子。
隻覺無力。
我起身就踉蹌要離開。
秦玉嬌急了,拉住燕庭瀾僧袍的一角:“藥引。”
瑜兒眼珠子轉了轉,也哀嚎起來:
“阿爹,瑜兒疼。”
燕庭瀾當即慌了。
他看著一身狼狽的我,隻遲疑一下,就攔住我。
“阿淑,方才是瑜兒不對,你再試一次藥可好?”
我不可置信看著燕庭瀾。
大夫也阻攔道:“侯爺,謝小姐身子承受不起第二次藥引!你會要她命的!”
燕庭瀾麵色掙紮。
瑜兒見狀,立刻大聲哭出聲:“阿爹,瑜兒是不是要死了......”
下一瞬。
我就看見燕庭瀾下定決心,逼近我:
“謝棠淑,隻要你答應再試藥一次。”
“本侯立刻回京娶你。”
3.
我步子一頓。
若在以前,聽見燕庭瀾這話我定會喜極而泣。
可如今知道真相後,隻覺可笑。
更別提,燕庭瀾現在還是為了他和別的女人的孩子像我妥協。
我回頭,擦掉臉上的血:
“燕庭瀾,我們退婚吧。”
他驟變的臉色:“你說什麼?謝棠淑,現在不是你鬧性子的時候。”
我沒理會,頭也不回地離開醫館。
身後還響起燕庭瀾怒喝的聲音:“謝棠淑!”
以及秦玉嬌啜泣的聲音:
“侯爺,瑜兒怎麼辦?”
可不論如何,我都未曾回頭。
回住處後,我收到了京中來信。
祖母病倒了,希望能盡早看見我成婚。
爹娘也很高興我回心轉意,又心疼我這些年被燕庭瀾耽誤。
我避免鼻酸。
滿京都知曉我等燕庭瀾拖了一年一年,受盡嘲弄譏諷。
可他還是耗著我。
隻待我二十五即將受刑,好成全他和秦玉嬌。
信的最後,是說霍小將軍已經來家中下聘。
他會在我即將二十五時迎我入府。
燒了信,我心中不免澀意。
燕庭瀾,這一次我當真不要你了。
次日我收拾好細軟,打算去向住持等人辭別。
剛到寺前。
秦玉嬌不知從何處跑來,流著淚跪在了寺前,朝我重重磕頭:
“謝小姐,瑜兒如今昏迷不醒,求你大發慈悲救救他吧!”
“他還是個孩子,不過推了你一下,你就要看著他去死嗎?”
她聲淚泣下,說得像是我害了瑜兒一樣。
我皺起眉想將她拉起來:“秦玉嬌,你兒子的病與我毫無關係,何況我已經試不了藥引了。”
可秦玉嬌拂開我的手紅了眼,將額頭磕出血:
“謝小姐,你要還怨恨瑜兒,你朝我撒氣吧,要打要殺我都沒有怨言......”
她淒慘的模樣,惹得周遭香客頻頻側目。
不明真相的人,甚至朝我指點。
眼見情況不對,我也不想在緊要關頭惹麻煩,攥緊手看向秦玉嬌:
“先一步說話。”
等到了僻靜的後院。
四周無人,我心中一陣不安。
我回頭連忙看向秦玉嬌:“你今日到底想做什麼?”
可下一瞬,我就被秦玉嬌用力推倒在地。
“賤人!你難道看不出來瑜兒是我和侯爺的孩子嗎?”
“都五年了,侯爺都不愛你了,你為什麼還要死纏著侯爺不放?!”
我聞言心頭一顫。
還沒開口,身後忽然傳來粗重的酒氣呼吸聲。
一雙肥膩的大手就將我抱著拉扯進無人的房內。
身上的衣服被人用力撕爛:
“這就是你說的騷娘們?老子今日就要嘗嘗京中的小姐是什麼滋味......”
我腦中一片空白,止不住顫抖掙紮。
“放開我!你是誰?!”
可男子與女子力氣懸殊之大。
而秦玉嬌就得意獰笑地站在不遠處,眼睜睜看著我被酒鬼壓倒在地。
一瞬間,我就明白這一切是她設計的。
絕望襲來,我瘋狂掙紮:“放開我!否則謝家不會放過你!”
幾個重重的巴掌狠狠扇在我臉上:
“裝什麼貞潔烈女?聽說你守了燕庭瀾五年都沒結果,老子等會兒就讓你好好爽爽當女人什麼滋味!”
我耳中嗡鳴。
鼻下有溫熱流出。
絕望之際,有嘈雜腳步聲逼近。
秦玉嬌焦急的聲音響起:
“侯爺,我方才瞧見謝小姐和一個男子進了屋內,好像還......”
我渾身泛起寒意。
房門就被猛地踹開,燕庭瀾將伏在我身上的人一把拽開。
拳拳到肉的聲音響起後。
我對上了燕庭瀾冰冷複雜的目光:
“謝棠淑,你與本侯退婚,就是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