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虞獨自在機場呆了大半天。
任由飛機起飛,等到夜幕降落,她看了眼外麵的天色,才慢吞吞地站起來,拉著行李箱朝外走。
她沒去旅行,找了個ATM機查清了卡裏的錢。
池園給的不多不少,正好兩萬塊。
她將卡裏的錢全都取出來,又將現金全都塞進了背包的最底部。
京市的夜色漫起雲霧,本以為會有場驚天動地的大雨,也全都在悶熱中瓦解。
池虞買了張回平川市的火車票。
這是她自小長大的地方,從京市出發要十幾個小時的車程,第二天才能到。
正值炎夏,綠皮火車上,頭頂上方的空調徹底淪為了擺設,整個車廂又悶又熱,空氣裏充斥著難聞的味道。
池虞素淨著一張臉,額頭上沁著一層汗,她小心地抱著背包坐在角落裏的位置,但當手機第N次震動時,她不得不低頭去看,發現屏幕上堆了一連串的消息。
有池園發來的不滿,問她為什麼一次性把錢全都取光,警告她花光了絕對不會再給。
池虞眼睫顫了顫,給她回了條【知道了,您放心】。
她特意把錢取出來,就是不想讓程家人查她名下消費記錄知道她去了哪裏,更不願讓池園知道她去見了誰。
池虞靜靜看著對話框上麵顯示著不斷輸入的字樣,最後,池園也隻是給她回了條【注意安全】,再沒多說其他。
母女之間疏離得不像話。
剩下的幾乎都是程家陽發來的信息轟炸。
池虞一眼掃去,內容上大差不差,幾乎都是在惱羞成怒地質問她憑什麼可以厚著臉皮、心安理得地拿著程家給的錢跑出去快活瀟灑。
也不知池園說了什麼,但肯定添油加醋,讓程家陽誤以為是她要往外麵跑。
誰知,根本是無家可歸。
池虞懶得回複,她扯了下嘴角,正要按滅手機的時候,屏幕上好巧不巧的又跳出條短信。
【跑哪兒去了?】
很簡單的幾個字,池虞卻品出勢在必得的追問語氣,可是定睛一看,她幾乎被滯在原地。
是央亟。
池虞緊握著手機,突然想起那雙瀲灩的眼,半晌,她將短信刪除,一字未回。
一夜過去,火車到達平川市已是第二天下午。
池虞隨著挪動的人 流出站,視野也跟著出口而開闊清晰。
平川是個鎮改市,地方不大又靠海,空氣裏終年彌漫著一股鹹腥的味道,卻讓她莫名得安心。
“我回來了。”她小聲地說了句。
池虞的奶奶患有尿毒症,從去年起就在醫院治療,每個月的費用跟燒錢似的。
一出站,她直奔醫院。
醫生辦公室裏,醫生看了眼池虞,將一疊檢查單全都撂在桌上又攤開。
“要......透析嗎?”
池虞有些心顫,但不用多問,也知道今後的治療會需要更多的錢,她攥緊了背包袋子,嗓音有些啞,“我們治,錢的事我會想辦法的。”
可她包裏塞著的兩萬塊並不夠用。
住院久了,醫生清楚她家的情況,一個寡老婆子帶個上學的孫女,無依無靠的兩個人,在錢的事情上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他沒忍住勸,“小姑娘,你還是回去再考慮考慮,畢竟你還這麼年輕呢。”
意思是,她年輕,未來可期,凡事量力而行,總不能因為無底洞將自己拖累。
池虞知道醫生也是好心,但這話聽得令人心裏發酸,她勉強笑了下,沒講話。
從辦公室出來,她去看了眼奶奶,人枯瘦幹癟,一如既往地戴著氧氣在輸液。
見人睡著,她沒進去,轉身繳清了先前欠下的治療費用後才從醫院出來。
天快黑了。
池虞一天沒吃胃有些痛,她站在馬路邊,試圖找家最近的麵館填肚子,手機突然又震了幾聲。
是央亟。
他問——【平川好玩嗎?】
幾個字,看的池虞心驚膽顫,差點將手機摔在地上。
卻也明白,他這樣出身的人,想要查一個人的去蹤消息簡直易如反掌,這不算什麼。
她不得不回複他——【有事嗎?】
然,央亟直接一個電話打過來,池虞不得不接。
下一秒,手機裏揚起他一貫混不吝的嗓音。
他笑,笑聲中裹著一陣風,“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夜色彌漫,池虞像是有了感應似的,朝著馬路對麵看了眼,卻是與人四目相對。
那一刻,男人一步步地朝她信步走來。
手機裏傳來他低沉的嗓音,“女朋友跑了我不該著急嗎?”
聽起來,好像真是要與她談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