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幾人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

許穗穗一路上哭哭啼啼，抓著盛錦淮的手臂，說爺爺想在臨走前見謝扶搖一麵。

謝扶搖覺得不對勁，但是麵對一個將死的老人，她拒絕不了。

VIP病房裏，各種儀器滴滴作響，空氣裏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病床上的盛老爺子瘦得脫了相，臉上罩著氧氣麵罩，出氣多進氣少，眼看就要不行了。

他渾濁的眼睛看到盛錦淮和許穗穗，掙紮著伸出手，眼淚淌了下來。

“錦淮......穗穗......”

老人的聲音氣若遊絲。

“我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親眼看見你們結婚......”

“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說完，他的視線猛地轉向謝扶搖，那眼神，哪還有半分臨終前的慈祥，隻剩下冰冷的怨毒。

“謝小姐。”

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聲音都尖利了幾分。

“我知道你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才能攀上我們錦淮。”

“我也知道，你的目的就是錢。”

“現在我這個老頭子就要死了，我死之前，就求你一件事。”

他死死地盯著謝扶搖，一字一頓地說。

“放過錦淮，好不好？”

謝扶搖的心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痛。

她下意識地解釋：“我沒有用任何手段，而且，我已經決定放過他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爺子打斷了。

“我給你一千萬！”

老爺子激動地喘著粗氣，眼睛瞪得老大。

“你拿著這一千萬，馬上跟錦淮取消婚約！我知道你不愛他，你做這麼多，不就是為了錢嗎！”

一千萬。

這三個字像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謝扶搖的臉上。

眼淚，再也忍不住，刷地一下就掉了下來。

原來在這些有錢人眼裏，她們這種窮人，連愛上一個人的資格都沒有。

原來在他們眼裏，窮人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錢。

她確實已經放棄盛錦淮了。

但她絕不容許，自己這麼多年的真心，被當成一場交易。

“我對盛錦淮的愛，從來都是真的。”

謝扶搖抹掉眼淚，看著病床上的老人，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晰而堅定。

“從來就沒有任何目的，所以，這個錢我不會拿！”

“你......你——”

盛老爺子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謝扶搖的手指都在哆嗦。

“謝扶搖，你為了嫁進我們盛家，連我這個老頭子的命都......都不顧了嗎？！”

“我不會要你的錢。”

謝扶搖無比認真地看著他，也看著他身邊的盛錦淮。

“因為婚約，我早就已經——”

“嘀——”

她的話再一次被打斷。

這一次，是心電監護儀拉成一條直線的長鳴。

盛老爺子，咽氣了。

整個病房瞬間被哭喊聲淹沒。

許穗穗撲在床邊，哭得撕心裂肺。

盛錦淮僵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魂。

謝扶搖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過了許久，盛錦淮通紅著雙眼，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一步步朝她走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

“謝扶搖，你現在滿意了？”

他咬牙切齒，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為了嫁給我，不惜把我爺爺活活氣死！”

“你不就是想嫁給我嗎？你放心，我說到做到，我會娶你！”

他的話，像一把鈍刀，在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又狠狠地割了一刀。

謝扶搖累了。

真的累了。

她疲憊地搖了搖頭，“盛錦淮，我已經說過了，我要和你取——”

“錦淮哥哥！”

許穗穗哭著撲進了他的懷裏，打斷了她的話。

“你放心，就算我不能嫁給你，我也會替爺爺好好照顧你的......讓爺爺在九泉之下能夠安息......”

盛錦淮緊緊抱著許穗穗，像是在抱著唯一的浮木。

他再也沒看謝扶搖一眼。

謝扶搖慢慢地，一點點地，把自己的手腕從他冰冷的指間抽了出來。

她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兩天後，她拿到了那份遲來的離職證明。

沒有片刻停留，她買了最近一班的機票，飛往了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國度。

盛錦淮，再見了。

不，是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