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夜時,風拂過廳堂。
門外傳來響動,林銜月卻躺在榻上,沒有動。
裴懷瑾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坐在林銜月床邊,試探性地問:“月兒,今日怎麼這麼早便歇息了?”
林銜月蜷了蜷手指,淡淡道:“王爺不是說我病了嗎,病了自然要早些休息。”
“怎麼突然叫我王爺?”裴懷瑾渾身一僵,溫熱的手掌覆上她的腰肢,“你是不是生氣了?”
“今日我是急了些,沒有怪你的意思。”他軟著聲音,“母後專門派了嬤嬤來看顧婉婉,我也是嬤嬤回去亂說話,母後又來為難你。”
謊話倒是編得好聽,那嬤嬤不是他求來的嗎?
林銜月心臟鈍痛,聲音也有些幹澀:“好。既然如此,就不要讓她來請安了。”
“你能理解就好。今日都是那老東西挑撥,婉婉素來是敬重你的。”裴懷瑾以為她不在意,表情緩和,輕輕地吻上她的脖頸,“你會救她的,對吧?”
原來,是怕她不交出自己的血啊。
林銜月胸腔起伏,忍不住往後縮:“你放心。大婚第二日,王爺還是去陪楚側妃吧,別寒了她的心。”
他的動作頓住,沉默在屋內彌漫開。
許是想起楚婉婉的脾氣,他直起身,語氣無奈:“婉婉是任性了些,我去看看她,改日再來陪你。”
裴懷瑾推門出去,林銜月隻覺胸口劇痛。
她拿起帕子死死捂住嘴,等手鬆開,便看到了帕子上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跡。
係統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宿主的身體會逐漸崩壞,這是正常現象。”
她竟要看著自己寸寸腐爛。
林銜月自嘲地笑了笑。
病中的夜晚總是難熬,她不知不覺間在榻上坐了整夜。
侍女為她端來茶,她卻微微皺眉:“怎麼是你?小桃呢?”
那陌生的侍女眼神躲閃:“小桃姐姐病了......”
“胡言亂語!她若是病了,自會告訴我!”林銜月難得如此疾言厲色,把侍女嚇了一跳。
她囁喏著不敢說,發抖的模樣讓林銜月的眉心跳了跳。
林銜月立刻起身,朝著楚婉婉的院子走去。
還未進門,便聽見了女子的哀求痛哭。
她的小桃跪在屋子中央,清麗的臉龐上多了幾道醜陋的劃痕,往日充滿活力的眼眸裏滿是驚恐的淚水。
“一個賤婢,也敢對我口出狂言?”楚婉婉冷哼一聲,“你信不信,就算我將你賣進窯子裏,你家王妃也不能拿我怎樣?”
小桃害怕得發抖,卻仍倔強地道:“你不配提王妃!”
楚婉婉的臉色陰沉下來:“我不配?嗬,她算什麼東西,很快就會卷鋪蓋滾出王府!”
“在這之前,我先好好教訓教訓你這賤人。來人,把她丟到城東乞丐窩裏去。”
林銜月腦中空白了一瞬,不受控製地闖進去,狠狠地推了楚婉婉一把。
“婉婉!”裴懷瑾恰好趕到,慌亂地衝過來接住,“林銜月!你在幹什麼!”
相濡以沫數載,這是他第一次對林銜月動怒。
林銜月怒極反笑,後退兩步,看著裴懷瑾:“王爺不是看到了嗎?”
“你知道婉婉身子不好,這是要害死她嗎?”裴懷瑾拔高了聲音,“你怎麼能這麼......”
“這麼惡毒,對嗎?你也覺得我惡毒,是嗎?”林銜月打斷了他,他這才清醒了幾分。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他的嘴唇翕動。
“不用說了。”林銜月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聲音輕下來,“我們和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