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辭遠不明所以：“言渡，怎麼了？”

程言渡指著程慕夏，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發抖：“她故意裝作被人綁走，把我們引出來找她！結果轉頭，她就讓人在家裏放火，想要燒死青青！！”

什麼？！放火？！

程慕夏如遭雷擊，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程言渡：“我沒有！”

“你還敢狡辯？！”程言渡厲聲打斷她，“家裏的傭人親眼看到，是你下午偷偷拿了汽油！程慕夏！青青哪裏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害她？！”

江辭遠也震驚地看著程慕夏，眼中充滿了痛心和不可置信：“慕夏，你……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我沒有！是程青青！是她讓人把我綁走的！她還想讓他們侵犯我！我拚命才逃出來的！”程慕夏大聲解釋，聲音嘶啞破碎。

“夠了！”程言渡根本不信，他一把抓住程慕夏，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你現在說什麼都沒用！立刻跟我們回去！青青被燒傷送醫院了！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償命！”

程慕夏被粗暴地塞進車裏，帶回了市區，直接去了醫院。

手術室外，氣氛凝重，程青青被送進去搶救了。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開了，主治醫生走出來：“程小姐背部和手臂燒傷麵積不小，雖然已經做了清創和植皮手術，但……就算恢複得再好，以後恐怕也會留下比較明顯的疤痕。”

留疤……

程言渡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程青青最愛美，留疤對她來說，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他猛地轉頭，赤紅的眼睛死死盯住站在一旁的程慕夏：“程慕夏……青青最在意她的樣貌。既然你害得她可能終身留疤……那我就毀掉你最在意的東西，作為懲罰！”

程慕夏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攫住了她！

她最在意的……

“你不是最喜歡拉小提琴嗎？”程言渡一步步逼近她，眼神殘忍，“你不是一直夢想著考上伯克利音樂學院，當個演奏家嗎？當初因為坐牢錯過了，現在，你也永遠不用拉了！”

那一刻，程慕夏隻覺五雷轟頂，如遭雷擊！

“不！不要！我求你！不要毀了我的手！！”

“我沒有放火！是程青青陷害我！程言渡，你相信我一次！就這一次！求你了！

程慕夏拚命搖頭，眼淚洶湧而出，她想後退，卻被程言渡帶來的保鏢死死按住肩膀。

她是真的在求他，跪下來求他都行。

這雙手是她僅剩的東西了，是她和過去那個驕傲明媚的程慕夏唯一的聯係，是她還能相信這個世界還有一點點希望的證據。

程言渡看著她哭得滿臉是淚的樣子，心臟某處莫名地刺痛了一下，但那刺痛轉瞬即逝。

“程慕夏，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程言渡看著她，眼神冰冷，親自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腕，而後，目光看向一旁的江辭遠，“辭遠，還等什麼？按住另一隻。”

江辭遠怔了一下。

他看向程慕夏，她滿臉淚痕，眼神裏是全然的絕望和乞求。

那樣的眼神，他見過一次。

三年前，她被警察帶走的時候，也是這樣看著他，哭著說“辭遠，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推她”。

那時候他不信。

現在呢？

“辭遠！”程言渡厲聲催促，語氣不耐，“想想青青！青青被她害成什麼樣了！”

江辭遠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他走到了程慕夏的另一側，伸手握住了她的右手腕。

他的動作比程言渡輕一些，但同樣堅定。

“慕夏，”他低聲說，聲音有些沙啞，“這是你應得的教訓。”

應得的教訓。

程慕夏看著江辭遠，這個她愛了十幾年的男人，這個曾經說會一輩子保護她的未婚夫，此刻正親手按著她，要把她推向地獄。

她忽然不哭了。

眼淚流幹了。心也死了。

沉重的鐵錘，帶著風聲，狠狠砸下！

“啊——！！！”

骨頭碎裂的脆響，伴隨著程慕夏撕心裂肺、幾乎不似人聲的慘叫，響徹整個走廊！

一下。

兩下。

三下。

左手五指，每一根都經曆了同樣的酷刑。

輪到右手時，她已經叫不出來了，喉嚨早就嘶啞，身體因為劇痛而不停抽搐，意識在清醒和昏迷之間反複拉扯。

江辭遠感覺到掌心裏她的手在劇烈顫抖，有那麼一瞬間，他想鬆開手，想抱住她，想說“夠了”。

但他沒有。

他別開了視線，強迫自己不去看她痛苦的臉。

最後一下結束時，她整個人癱軟下去，程言渡和江辭遠也鬆開了手。

程慕夏低頭，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手，眼神空洞得可怕。

然後，她笑了。

低低的、嘶啞的笑聲從喉嚨裏擠出來，比哭還難聽。

程言渡皺緊眉頭：“你笑什麼？”

程慕夏抬起頭，看著他，又看向江辭遠。

“我笑我自己。”她說，聲音輕得像隨時會斷掉，“我笑我居然還抱有幻想……我笑我以為，你們至少……至少還會記得一點點過去的情分……”

她的視線落在自己那雙被毀掉的手上，笑聲漸漸變成了嗚咽：“現在好了……什麼都沒有了……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說完最後一個字，她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