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雲景檸毫不猶豫，扔下遺像就來到簡弋身邊：

“怎麼了？我看看。”

下一刻，玻璃脆響，炸在地上四分五裂。

賓客們都尖叫起來。

因為雲景檸的突然撤離，遺照相框失去平衡。

原本應該被溫柔親吻的孩童遺照，在地上炸成了一地玻璃碎片。

江逾白怔怔撲在地上，想要將照片撿起來。

“姑爺，姑爺！您別急！”工作人員驚惶地過來拉住他，“您會傷到自己的！我們馬上趕製新的遺像，您和賓客先換個房間......”

玻璃碎片紮破了江逾白的手指。

淋漓的血滴在照片上。

像孩子的淚。

江逾白感覺不到疼。

他怔怔抬頭，看到雲景檸在一地騷亂裏，低頭心無旁騖地挽起簡弋的褲腿。

而簡弋看著江逾白，笑彎了眼睛，隔空拋來一個挑釁的眼神。

賓客們看清了一切。

卻沒有人敢說話。

還是雲景檸在給簡弋揉完腿之後，鬆了口氣道：“沒什麼事，就是之前的小磕碰。”

一回頭，才看到了雙手染血的江逾白。

她走過來，將渾渾噩噩的江逾白從碎片邊上拉開，抿了抿唇：

“隻是照片而已。”

江逾白慢慢抬頭。

看她半晌，突然笑了，隨著她輕聲道：

“對，隻是照片而已。”

他握緊了貼在心口的晶石項鏈。

摔碎的隻是照片而已。

葬在墓地的，隻是衣冠塚而已。

真正的女兒，會跟著他一起，遠走高飛。

葬禮結束後。

江逾白將收拾好的背包寄存在了碼頭。

那個晚上，江逾白噩夢連連。

他一直聽到孩子在叫他：

“爸爸—— 爸爸......”

江逾白猝然睜眼。

暗夜中，真的有個孩子的聲音一直在叫：“爸爸......”

一個小小的影子站在他床頭。

江逾白悚然一驚。

他打開燈，真的有一個小孩子站在他床頭。

背後，是樂不可支的簡弋。

他笑得喘不過氣，邊笑邊指著那個小孩子：

“賠你個女兒嘛，看把你嚇得。”

這是簡弋從島外找來的小女孩。

簡弋給她穿上了江逾白女兒生前的小衣服，讓她到江逾白床前去喊爸爸。

最後一根理智的弦，崩斷了。

江逾白抓起床頭的古董琉璃燈，對著簡弋就砸了過去：

“滾！”

簡弋尖叫一聲，立刻轉身向外逃。

大聲吼道：“瘋啦，江逾白他瘋啦！”

他的聲音裏帶了哭腔。

別墅中的眾人被驚動，紛紛亮起了燈：

“大小姐！姑爺！沒事吧？”

雲景檸聽到動靜，出來查看時。

隻看到簡弋神色慌張，一路被追逃到了二樓欄杆處，欄杆外是底層空蕩蕩的別墅中庭，像個深淵。

簡弋驚惶地對江逾白哀求：“逾白哥，放過我，別殺我......”

就在江逾白靠近簡弋的瞬間，樓梯的欄杆，突然毫無征兆地斷裂了！

簡弋直直墜落下去，驚恐道：

“檸姐——”

雲景檸目眥欲裂：“簡弋！”

她撲了過去，伸手卻隻抓到他一片衣角。

非但沒把他拽回來，還被他帶著，一起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兩人一齊摔到一樓中庭地板上。

雲景檸躺在地上，臉色慘白，身下迅速洇出了血。

“檸姐，你的孩子......”

別墅裏尖叫一片。

“叫救護車！”簡弋怒吼一聲，“立刻！檸姐流產了！”

被抬上救護車之前。

雲景檸陰森森地盯著江逾白：“江逾白，你發這一場瘋，害了我的孩子。”

“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懷孕了？這是我自己的孩子！”

雲景檸被徑直送去了手術室。

她躺在手術台上，眼底遍布血絲：

“醫生說，這個孩子保不住了。”

“逾白，我說過很多次，要你適可而止。”

她眼底沉沉，看著手術室門口亮起的燈：

“告訴我，你不會再為難簡弋。隻要你說一句你錯了——”

隻要他哭一哭，求一求，像簡弋一樣討好地認個錯。

她就原諒他。

江逾白站在原地，突然輕輕笑了一聲。

聲音冷得像冰：

“後悔。”

“當初選臥室的時候，再高幾層就好了。”

“從二樓摔下去，摔不死他啊。”

雲景檸冷厲抬眼。

江逾白卻已經轉身，麵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可江逾白不知道，他前腳剛走，就有人來到雲景檸身邊，低聲稟報：

“樓梯的欄杆，是被人為割斷的。”

“應該是有人將簡弋趕到了那裏。”

雲景檸看著江逾白的背影。

向來灼烈的眼底，蒙上了狠意的陰霾。

昏暗的地下停車場，江逾白遭到了伏擊。

有人拿著一杆球棒，從背後敲暈了他，還套上了頭套。

再醒來時，是在一個四麵都有回聲的廢棄倉庫。

一群流裏流氣的人圍住了他：

“你惹了不該惹的人，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