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夢秋壓下心裏的波瀾,避開他探究的視線,“不管怎麼樣,這次的事,還是要謝謝你。”
她這句道謝說得真心實意,也透出劃清界限的疏離。
宋修瑾卻隻是看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
“我們是未婚夫妻,說什麼謝?”
江夢秋的心漏跳了一拍。
未婚夫妻這四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和在江家人麵前演戲時完全是兩種感覺。
此刻,沒有外人,沒有觀眾,這句話的分量重得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她的臉頰控製不住地發熱,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她匆忙轉過身。
“我......我進去看看外婆。”
她腳步有些亂,轉身的動作太急,根本沒留意到走廊拐角處正快步走來的護士。
眼看就要撞上,手臂忽然從身後伸過來,有力地環住她的腰,猛地將她往後一帶。
江夢秋猝不及防,整個人都跌進個堅實溫熱的懷抱。
隔著布料,能感覺到他手臂傳來的溫度和他沉穩的心跳。
她整個人都繃住了。
“修瑾?”
江夢秋回過神,立刻想從他懷裏掙脫。
宋修瑾的手臂卻沒有鬆開,他隻是順著聲音的方向,抬眼望去。
走廊盡頭,站著李念欣。
此刻,她臉上那份得體的笑意已經完全僵住。
她看到那個一向對她冷淡疏離,連手都不曾讓她碰一下的男人,正親密地將江夢秋整個圈在懷裏。
那種理所當然的親昵,是她跟在他身邊那麼多年,做夢都不敢想的奢望。
嫉妒的火焰瞬間從心底燒起,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焚燒殆盡。
李念欣很快收斂起臉上的失態,一步步走了過來。
“我找了你好久,打你電話也不接,原來是陪著江小姐在這裏。”
她站定在兩人麵前,話是對宋修瑾說的,眼睛卻上下打量著江夢秋。
宋修瑾這才鬆開圈著江夢秋的手,但動作不緊不慢,沒有半分被人撞破的慌亂。
他甚至沒有立刻拉開距離,隻是垂眸看了江夢秋一眼,確定她站穩了,才轉向李念欣。
“你怎麼來了?”
又是這句問話,可從他嘴裏說出來,和江夢秋剛剛問他的時候,溫度差了十萬八千裏。
江夢秋窘迫地往後退了一步,隻想離這場風暴的中心遠一點。
李念欣卻不肯放過她,她故意挽上宋修瑾的手臂,卻被他不著痕跡地避開。
她也不覺得尷尬,隻是將矛頭對準了江夢秋,笑得溫婉又得體。
“江小姐真是好福氣,才剛鬧出失憶的事,就有修瑾寸步不離地陪著。不過......”
她話鋒一轉,目光落在江夢秋身上那條黑色的連衣裙上,“這裏畢竟是醫院,江小姐打扮得這麼漂亮,是來探病的,還是來約會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江小姐一點都不擔心長輩的身體呢。”
這話又毒又刁鑽,明著是關心,暗地裏卻是在指責江夢秋沒心沒肺,心思不正。
江夢秋的手指蜷了蜷,正要開口。
“她穿什麼,方不方便,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評價了?”
宋修瑾冷淡的嗓音響起,他往前站了半步,不偏不倚,正好將江夢秋擋在了自己身後。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李念欣的臉色徹底變了。
“修瑾,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
“我的未婚妻,我想怎麼陪著,是我的事。”宋修瑾直接截斷她的話,那雙眸子沒什麼情緒地看著她,“你要是閑著沒事做,就回去。別在這裏礙眼。”
李念欣被他這毫不留情的話堵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難堪到了極點。
宋修瑾卻再也沒看她一眼,他側過身,對身後的江夢秋放緩了語調。
“進去吧,外婆應該快醒了。”
說完,他便推開了病房的門,示意江夢秋先進去。
從頭到尾,李念欣在他眼裏,都和一個透明人沒什麼區別。
江夢秋心裏亂成一團,跟著他走進病房,還能感覺到背後那道怨毒的視線,如芒在背。
病房裏很安靜,醫療儀器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或許是聽到了動靜,病床上的老人眼皮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秋秋......”
外婆的嗓音還有些沙啞,但看到江夢秋的那一刻,渾濁的眸子裏瞬間亮起了光。
“外婆,您醒了!”
江夢秋心頭一酸,連忙快步走到床邊,俯下身握住她幹枯的手,“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沒事......看到你就什麼都好了......”外婆費力地抬起另一隻手,心疼地撫摸著她的臉,“你這孩子,怎麼瘦了這麼多......”
“我沒瘦,是您太久沒見我了。”江夢秋把臉貼在外婆粗糙的手背上,努力把眼淚憋回去,“您放心,以後有我呢,我來照顧您,再也不讓您一個人了。”
外婆欣慰地笑了笑,可笑著笑著,那笑意就淡了下去,轉而被濃濃的擔憂取代。
她的視線越過江夢秋,落在了她身後那個一直沉默著的高大男人身上。
“那個江華強......”外婆的手收緊了,用力抓住江夢秋,“他不會善罷甘休的......他那個人,為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心狠手辣......外婆怕他會對你不利......”
老人說著,急切地看向宋修瑾,眼神裏滿是懇求。
在她眼裏,這個氣度不凡的年輕人,就是外孫女唯一的依靠。
“小夥子......我們秋秋這輩子太苦了,從小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你......你一定要好好對她,保護好她,千萬別讓她再被那個畜生欺負了......”
“外婆!”江夢秋又羞又窘,臉頰燙得厲害,“您別說了,修瑾他......”
她要怎麼解釋?說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敢,怕刺激到剛醒來的外婆。
可讓宋修瑾當著她的麵,答應這種事,她也覺得難堪到了極點。
這已經不是演戲了,這是在用外婆的安危,去綁架他。
就在江夢秋不知所措的時候,宋修瑾卻邁步走到了床的另一側。
他彎下腰,看著病床上滿眼祈求的老人,平日裏那份清冷疏離褪得一幹二淨。
“外婆,您放心,隻要有我在一天,就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