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三麵無表情地走進客廳。房子是簡單的裝修,家具也都是新的,透著一股匆忙入住的氣息。
這時,旁邊一個臥室的門小心翼翼地打開,李小龍拄著雙拐,艱難地挪了出來。
他看到張三,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眼神裏充滿了極致的恐懼,連拐杖都有些拿不穩,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討好的話,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最後隻是深深地、幾乎把腦袋埋到胸口地鞠了一躬,那模樣,比見了閻王還要恭敬順從。
“三爺......您,您喝茶。”李雪晴端著一杯泡好的茶從廚房走出來,聲音輕柔,帶著一絲虛弱。
張三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幾天不見,李雪晴似乎清瘦了不少。臉色不再是之前的蒼白,而是隱隱透著一股不健康的青灰之色。雖然她刻意穿了件高領的毛衣,但偶爾動作間,還是能看到她纖細的手腕似乎比之前更加骨感。
最明顯的是她的氣息,從廚房到客廳這幾步路,她的呼吸就略顯急促,額角甚至滲出細密的虛汗,在客廳明亮的燈光下隱約可見。
她將茶杯放在張三麵前的茶幾上,手指不經意地拂過額角,拭去那層薄汗,強擠出一絲笑容:“這房子......用您讓陳律師送來的錢買的。剩下的,我想給爸媽做了點小生意......謝謝三爺。”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認命般的感激,但也難掩那份從骨子裏透出的疲憊。
李滿囤趕緊接話,陪著笑臉:“是啊是啊,多虧了三爺您大人大量!我們李家上下,都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舒春花也在一旁連連附和。
張三沒有碰那杯茶,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李雪晴身上。他注意到,在她放下茶杯,直起身時,身體有著極其細微的晃動,她下意識地用手撐了一下沙發靠背,才穩住身形。雖然隻是瞬間,卻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這絕不僅僅是心情鬱結所致。她的病情,似乎比他預想的還要重。那股縈繞在她眉宇間、甚至隱隱透出體表的“陰寒”之氣,似乎更濃了。
“房子不錯。”張三終於開口,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
李滿囤和舒春花如釋重負,剛想再說些奉承話,卻聽張三繼續道:“李雪晴。”
“三爺,我在。”李雪晴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卻難掩深處的憔悴。
“你最近,身體感覺如何?”張三問道,語氣依舊平淡,像是在問一件尋常事。
李雪晴微微一怔,隨即垂下眼瞼,掩飾住一閃而過的慌亂,低聲道:“勞三爺掛心,還......還好。”
張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追問。他站起身:“看過了,我還有事。”
李家人連忙起身相送,李滿囤和舒春花一路說著感恩戴德的話,直到將張三和陳律師送進電梯。
電梯門關上,隔絕了外麵那令人窒息的諂媚氣氛。
陳律師輕聲道:“三爺,李小姐的身體......”
張三目光深邃,看著電梯不斷變化的數字,緩緩道:“她的病,沒那麼簡單。去查一下,當初給她看病那個算命先生和郎中,到底是什麼來路。”
他隱隱感覺,李雪晴這所謂的“陰氣纏身”,背後或許另有隱情。
而這,可能不僅僅是一場病那麼簡單。
走出單元門,傍晚的風帶著一絲涼意吹來,陳律師快走幾步,為張三拉開了那輛黑色悍馬越野車的車門。
張三剛坐進寬敞的後座,那部專用的衛星電話便響了起來。
屏幕上顯示的,正是“林正南”三個字。
“林老先生。”張三接通電話,語氣平和。
“少爺!”林正南的聲音傳來,帶著關切與一絲凝重,“丘孟虎那個廢物,剛才戰戰兢兢地跟我彙報了,說您寬宏大量,給了他一條活路。”
“嗯。”張三不置可否。
“少爺,有句話,正南我不得不提醒您。”林正南的語氣嚴肅起來,“丘孟虎此人,人品極差,狡詐奸猾,乃是反複無常的小人!他今日跪地求饒,不過是迫於我的壓力。此人絕不可信,須嚴加提防!不知道他何時會向您捅刀子。”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透出幾分狠厲:“而且,據我所知,丘孟虎在省裏,似乎還搭上了一點別的關係,背後未必沒有更大的勢力在暗中撐腰。您斷了他山貨的財路,他表麵臣服,內心定然不甘。”
“我明白。”張三眼神沒有絲毫波動,這些都在他預料之中。
馭下之道,恩威並施,對丘孟虎這種地頭蛇,尤其不能掉以輕心。
“少爺,若是覺得麻煩,或者他日後敢有絲毫異動,”林正南的聲音帶著一絲血腥氣,“您隻需一句話,我親自帶人過來,將他連同他那點勢力連根拔起,徹底從清源縣抹去!絕不讓這些醃臢東西礙了您的眼,耽誤您的發展!”
林正南的殺伐果斷,透過電波清晰傳來。這才是真正雄踞一方的大佬本色。
“暫時不必,林老先生。我心裏有數。”張三婉拒了這份過於血腥的“好意”,“眼下,我另有一件事,或許更需要您幫忙留意。”
“少爺請講!正南萬死不辭!”
“幫我留意一下,清源縣,或者周邊,是否有比較特別的,關於風水、陰邪之類的傳聞,或者有沒有什麼行事詭秘、擅長此類陰私手段的陰暗勢力。”
張三將李雪晴那詭異的病情,隱晦地提了一下。
林正南何等精明,立刻意識到這其中可能涉及非同尋常的爭鬥,沉聲道:“明白了!少爺放心,我立刻發動關係去查!一有消息,馬上向您彙報!”
掛了電話,悍馬車內恢複了安靜。
陳律師專注地開著車,城市的霓虹透過車窗,在張三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丘孟虎不過是疥癬之疾,他翻不起大浪。反倒是李雪晴身上那越來越重的“陰寒”之氣,讓張三隱隱覺得,這清源縣的水,比想象中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