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沈黎向我求婚成功那天。

大家都說他終於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

隻有我知道。

他隔著圍觀的人群，跟一個女人遺憾對望。

那個女人正是他的初戀。

昨天晚上。

兩個人還背著我躲在院子裏互訴衷情。

當時。

我就站在陽台上，靜靜地看著他們緊抱在一起。

而我的身邊站著的是沈黎弟弟，他戲謔地向我調侃道：

“要是我哥知道我是你的初戀，他會不會發瘋呢？”

1

我是在一個月前，發現沈黎的初戀回國的。

當時是在一場聚會上，沈黎帶著我去跟他的朋友見麵。

酒喝多了，人也多了，就玩起了真心話。

沈黎輸了一局後，有個女人問他：

“有沒有哪一刻想起過自己的初戀？”

沈黎頓了一秒，很快就若無其事地搖了搖頭：

“都過去這麼多年，樣子都快記不住了，更別說想。”

女人遺憾地收回目光。

大家很快就岔開話題就此揭過

隻有坐在旁邊的我注意到，剛才女人提問時，沈黎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

交往一年，我很熟悉這是他慌張的表現。

那時候，我想，他並沒有他所說的，對初戀忘得一幹二淨。

聚會結束前。

那個提問的女人匆忙接了一個電話。

很快，門關了又開。

她帶著一個素麵朝天的女人回來。

長得很清純，但身材有些病態的瘦。

那個女人開口打了聲招呼，看過來這邊時，停了幾秒。

燈光太暗，我看不清她在看誰。

不過，下一秒，我就有了猜測。

因為她特意跟沈黎說了聲：“好久不見。”

坐在我身邊的男人身子一僵，突兀地牽住了我的手。

像是刻意似的，十指緊扣放在他的大腿上。

才朝那個女人，漫不經心地回了聲招呼。

“是你啊，柯卉，這是我女朋友，薑煙。”

2

聲音不同於以往對待我時的溫柔，反而聽起來有些生硬。

平日裏沈黎雖然待人談不上多熱情，但也不會這麼冷漠。

我微皺起眉頭。

察覺出兩個人之間的暗潮湧動。

果然，在聽到他的介紹後，柯卉就紅了眼眶。

她心不在焉地朝我點了點頭。

然後，就徑直離開了包廂。

帶她進來的女人瞬間緊張地追了出去。

離開前，她一臉氣憤地衝沈黎開口：

“雖然當初是小卉拋棄了你，但你也用不著對小卉這麼冷漠吧？

“她今天剛回國就跑過來，隻是想跟你道歉，你知不知道她生病了？！”

說完，包廂沉默了幾秒。

雖然很快其他人就重新活絡起氣氛。

但我知道，女人離開前的話，落在了沈黎的心裏。

一路上，他頻頻拿出手機，同樣心不在焉。

回家後，結束一場情事。

他沒有摟著我，卻點起了一根煙。

看上去依舊魂不守舍。

一種直覺告訴我，他還在想著那個叫柯卉的女人。

於是，我似笑非笑地試探：

“你在想誰？跟我在一起，不會還在想著別的女人嗎？”

沈黎一頓，很快就搖了搖頭：

“不是，隻是最近公司事情多，壓力有些大。”

說著，他有些歉意地親了親我的額頭，下床：

“不好意思，煙煙。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沒處理，你先睡好嗎？”

他拿著手機離開了房間。

絲毫沒發現自己急得，連上衣都忘了穿。

我的心往下墜。

過了三分鐘。

我跟著走出臥室。

半合上的書房門外，傳出沈黎有些不真切的聲音。

3

“柯卉，你不是說死了也不會回來嗎？

“怎麼，你男人不要你了？還是後悔丟下我了？

“......我不會再信你的鬼話。”

“你他媽別再說愛我！老子當初就是犯賤，才會丟下一切去愛你！”

“......”

第一次看到沈黎如此失態的樣子。

我壓抑住衝進去質問的衝動，體貼地幫他合上了門。

躺在床上。

我忍不住給一個號碼發了一條短信：

“你哥初戀叫什麼名字？”

發出去的一瞬間。

心情有些煩躁。

因為我已經很久沒聯係過對方。

沒想到，那邊很快發來回複：

“？”

“柯卉。”

“幹嘛？”

“這麼晚還不睡？”

“該不會想我了吧？”

我默默略過他下麵的詢問。

得到答案，摁掉屏幕，閉上眼醞釀睡意。

這一晚。

我知道了自己的男友依舊對剛回國的初戀念念不忘。

而我，也同樣以牙還牙，重新去找到了我的初戀進行騷擾。

4

第二天。

沈黎像無事人一樣，貼心地為我做好早餐。

溫柔地叮囑我多穿點衣服的樣子，跟昨晚暴躁說粗口的他，兩模兩樣。

我坐在飯桌前，盯著他看。

心裏卻忍不住開始懷疑：

廚藝這麼好的他，是不是當初為了柯卉練出來的？

他眼下這種好好先生的樣子，究竟有多少真心？

沈黎是我好不容易才挑出來的交往對象。

我不希望自己的眼光出錯，也不允許自己看錯了人。

“煙煙，今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回家吧，好嗎？”

沈黎坐在對麵，語氣溫和地問我。

我愣了一愣。

一想到他家裏有誰，莫名有些抵抗。

“我爸媽想見見你。”

但拉出長輩，我隻好點頭同意。

我跟沈黎是以結婚為前提開始的交往。

既然以後彼此會成為一家人，那麼跟沈黎的父母搞好關係，也是應當的。

隻是想起那個人，我卻隱隱有些頭疼。

到了晚上。

我跟著沈黎回到了沈家。

一進門，我一眼就看到了客廳裏坐著的那道身影。

他幽幽看著我，眼神充滿深意。

我默不作聲躲開他的對視。

當作不認識。

直到沈母向我們介紹。

男人才慢條斯理地起身，朝我微微一笑，伸出手：

“嫂子好。”

我一頓，客氣疏離地回他：

“你好，弟弟。”

兩手一觸即離的瞬間。

沈母跟沈黎正在交談。

沒有人注意到，男人握住我的手，輕輕地勾了勾手心。

我心驚地收回手，瞪了他一眼。

男人滿不在乎地勾了勾唇。

無聲地向我施壓：

“乖乖，好久不見。”

我提心吊膽。

5

我跟沈知瑾的孽緣，結束於兩年前。

當初我放下狠話說他配不上我。

沒想到兩年後，我就找上了他的哥哥。

這顯得我的分手理由有些可笑。

更別說當時沈知瑾聽完後，氣瘋了，說等著我會嫁給什麼樣的好男人。

這一等，就等著我快成了他嫂子......

飯桌上。

沈父沈母對我和藹親切。

他們對我似乎很滿意，沒多久，沈母就開口問我跟沈黎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這一問，我跟沈黎都愣住了。

我下意識看向旁邊。

男人正低著頭專心吃飯，仿佛對桌上聊的話題絲毫不感興趣。

但他抓著筷子的手，分明攥得指節發白。

我心底一顫，剛想著該如何推脫沈母的催婚。

沒想到，沈黎已經提前了一步開口：

“媽，這種事水到渠成，等我跟煙煙決定好了，自然就會結婚的。”

這話顯得有點打太極。

按照平時，我肯定不喜歡沈黎這種語焉不詳的回應。

畢竟是人生大事，而且我們關係穩定，我希望越快越好。

但有個前男友在場，我隻恨不得能趕緊結束這種話題。

於是，當沈黎問我結婚意見的時候。

我也十分配合地回他：“不急，從長計議。”

我怕另一個男人聽到我很快要結婚，會立馬發瘋。

誰能想到，從聊到結婚的話題開始，對麵男人的腳尖，就若有似無地頂在我的腳腕上。

我渾身僵硬，全心思都放在男人見不得光的舉動上。

自然也就沒有發現，當我說出“不急”以後，沈黎鬆了一口氣的神情。

6

晚飯過後，沈黎帶我上樓參觀他的臥室。

隨意看了幾處後，他被沈父叫到了書房。

我坐在他臥室裏，隨意抽出了幾本相冊。

是他從小到大的照片。

隻有他跟沈父沈母一家三口。

沒有沈知瑾。

我知道，沈知瑾作為私生子，既然沈家沒有公開他的存在，自然他也不可能會出現在裏麵。

但一想到方才吃飯時，他像個外人一樣安安靜靜，跟我們格格不入的畫麵。

我還是忍不住替他歎了口氣。

他像沈家的隱形人。

繼續翻到後麵，我又意外看見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是柯卉跟沈黎的親密合照。

上麵的兩人麵容青澀，穿著校服，沈黎霸道地摟住女生的表情，有些邪氣。

我又忍不住歎氣。

沈黎很好，對我好得無可挑剔。

但交往以來，我隱約覺得我們之間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

現在看過他對另一個異性真心愛過的樣子，我才知道，這層屏障叫作真心。

沈黎喜歡我，但不愛我。

所以他對我的態度永遠溫柔體貼。

但不會有任何情緒起伏。

我有些喪氣地趴在桌上。

一時之間，有些猶豫不決我跟沈黎之間該不該走下去。

我是喜歡沈黎的。

這種喜歡足夠讓我期待跟他步入婚姻，但是，我絕不允許我的另一半，心裏有其他女人。

沈黎還在意他的初戀這件事，成了一根刺讓我隱隱有些不舒服。

“怎麼了，煙煙？”

頭頂傳來一陣溫柔的撫摸。

我回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沈黎站在身後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是不是困了，還是身體不舒服？”

他額頭抵著我的。

我搖搖頭，剛想說沒有，但想起什麼，還是臨時改口：

“是有點困了，今晚能留下來嗎？”

“當然可以，你可是我父母認可的兒媳婦。”

沈黎將我抱起來，放到床上：

“你先睡會兒......”

卻被我扯住衣袖：

“你可以陪著我一起休息嗎？”

7

沈黎頓了頓，笑笑：“你今天有點黏人，煙煙。”

我也笑：“是有點，可能第一次住在你家，沒有安全感。”

“怎麼會？以後這裏也是你的家，你可以隨意一點，不用擔心。”

沈黎自然而然地接話，跟著我躺了下來。

我靠在他懷裏，姿態親密。

聽見他隱晦地談起我們的“以後”，心裏卻有些不自在。

我忍不住問他：“沈黎，你喜歡我嗎？”

他有些詫異：“你怎麼會問我這個問題？我不喜歡你喜歡誰？”

或許是看出我的不安。

他安撫地吻了吻我的唇：

“我不是隨便玩玩的人，煙煙，你可以放心。”

話音剛落。

一道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是沈黎的手機。

他拿起手機，看了眼上麵的名字。

我分明看見他的表情又有些異樣。

“我接個電話，很快回來陪你。”

他又再次拋下我，迫不及待去接通這個電話。

我猜，電話應該是柯卉打來的。

因為隻有她，我才能看見沈黎身上不一樣的情緒。

我心煩意亂地翻了個身。

想想，又忍不住起來。

沒想到，一出門就碰上了沈知瑾。

他靠在牆上等候多時。

一看見我，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乖乖，你找我哥？

“他正在跟舊情人通電話呢，顧不上你。”

我：“......？”

8

我被沈知瑾強迫地帶到了他的房間。

隔著一扇落地窗，沈黎在陽台上聊天的聲音，清晰地飄到了我的耳朵裏。

果然是柯卉。

她似乎生了病住在醫院。

我聽見沈黎在電話這頭，語氣冷淡又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訓斥她：

“柯卉，這是你自己的身體，你就這麼糟蹋它？”

“醫生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你哭什麼？以為我會心疼你嗎？閉嘴安靜。”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安靜躺在醫院？”

“......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你能不能別說這種話。”

“......僅此一次，我去見你。”

我失望地閉上了眼。

從斷斷續續的對話中，我就聽出了沈黎的嘴硬心軟，以及對柯卉的不忍心。

就這種藕斷絲連的態度，我怎麼能放心他以後不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很快。

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

沈黎連告知我一聲要出門，要等不及。

“乖乖，你看看，這就是你精心挑選的男人嗎？

“會丟下女朋友跑去看望前任，可不是什麼好對象。”

嘲弄的聲音幽幽在耳邊響起。

我沒理他的落井下石，心臟空落落地回到了臥室。

關門前，

沈知瑾擋在門外，臉色有點難看：

“你就這麼喜歡他？”

我看著他，緩緩點頭：

“起碼他不會像你這樣，陰晴不定得令我害怕。”

沈知瑾頓時僵在原地，半晌，他自嘲地笑了笑：

“原來你是嫌棄我有病，我知道了。”

看著他消失在樓下的背影，我後知後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我騙了他。

當初我跟沈知瑾分手，真的是因為，他配不上我。

這是父親說的原話。

那天，父親將我帶到公司樓下，跟我說：

“小煙，這裏以後都是你的，前提是，你要跟一個配得上你的人站在一起，這樣才有資格接手。

“而那位沈家的私生子，配不上你。”

沈知瑾是沈家的邊緣人，就算沈家是豪門，他也不可能越過沈黎接管沈氏。

對於我們而言，利益比愛情更重要。

所以，沈黎比沈知瑾，更重要。

9

第二天醒過來，沈黎照常出現在床邊。

他一臉溫柔地抱著我起床，給我一個早安吻。

我卻敏銳地察覺出他身上有陌生的香水味。

“你昨晚去哪啦？醒過來也沒看見你。”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他。

沈黎頓了頓，眼裏閃過一絲猶豫，卻回我：

“公司臨時有事，要去處理。”

我失望地“哦”了一聲。

沈黎至今不肯坦白他跟柯卉有聯係。

隻能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是那麼清白。

一整個早上，我都有些無精打采。

以至於沈黎提出要一起回去時，我也罕見地拒絕了他：

“你先走吧，我想再多留一會兒。”

任何證據都隻能指向一個答案。

沈黎沒說什麼，給了個告別吻就離開了。

我送他上車，一回來，就看見沈知瑾一臉複雜地盯著我：

“你們吵架了嗎？”

我沒理他。

要上樓，卻被他三步五步衝上來擋在麵前。

“說說吧，你跟他鬧什麼矛盾了？因為柯卉？”

不得不說，沈知瑾真的很愛多管閑事。

我無語地白了他一眼：“你很閑？”

沈知瑾卻冷不丁地笑了起來：“看來還有精神，那就行。”

他的表情沒再那麼沉重。

說完，一把拉著我繼續往樓下走，強行把我帶上了車。

“帶你去一個地方，我要讓你徹徹底底的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