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司團建組織燒烤。
我咬了一口醬料拌的蔬菜沙拉。
下一秒嘴唇開始發麻,喉嚨腫脹的無法呼吸。
意識到過敏之後立即把手機扔給女友江月。
“幫我打120。”
江月接過手機。
解鎖後遞給了她的實習生言明明。
“你來打吧,我第一次遇到這事我有點緊張。”
言明明接過手機,在屏幕上劃了幾下。
半晌後。
他把一個球鞋的鏈接發給江月。
“月姐,這個鞋好看嗎?”
此刻我已經完全我說不出話了,喉嚨隻能發出嗬嗬聲。
江月認真看著那個鞋的圖片。
“顏色不太適合你。”
她又接過手機,打開相機對準我腫脹的臉。
言明明湊過來看。
“月姐,別拍了,博文哥這個樣子不好看。”
01
言明明那句話音剛落。
江月收起手機,眉頭緊鎖地看著我。
“沈博文,你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她的話語裏帶著不耐煩。
“你別嚇到言明,他膽子小。”
我拚命搖頭,喉嚨裏擠出嘶啞的氣音。
我抬起手,指向我的背包。
包裏有我的救命藥。
腎上腺素急救筆。
江月誤解了我的意思,臉色更加難看。
“你到底要幹什麼?”
“有什麼話就不能好好說嗎?非要比比劃劃的。”
周圍的同事漸漸圍了過來,對著我指指點點。
“快看,沈博文這是怎麼了?”
“他臉都腫成豬頭了,是不是過敏了?”
“看著好嚇人啊。”
議論聲中,言明明卻突然哭了出來。
他撲進江月懷裏,肩膀不住地抖動。
“月姐,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是不是我剛才和你看包包,博文哥生氣了?”
“他是不是覺得我故意不幫你打急救電話?”
江月立刻緊緊抱住他,用手拍著他的背。
“不關你的事,言明。”
“你什麼都沒做錯。”
她轉過頭,用埋怨的的眼神瞪著我。
“他就是大少爺脾氣又犯了,想讓所有人都圍著他轉。”
“別理他,我們不管他。”
我眼前開始陣陣發黑,意識在迅速抽離。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掙紮著爬向我的背包。
就在指尖快要觸碰到拉鏈的那一刻。
一隻精致的高跟鞋鞋跟,狠狠地踩住了我的手背。
疼痛從手背傳來,可我連叫都叫不出來。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沈博文,你鬧夠了沒有?”
“你非要讓全公司的人都看你的笑話才甘心嗎?”
言明明在她身後探出半個頭,臉上掛著淚珠,眼神裏卻是得意和惡毒。
他湊近了些,用隻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輕柔地說。
“博文哥,花生醬好吃嗎?”
“那可是我跑了好幾家店,特地為你選的超濃鬱的一款哦。”
我的瞳孔驟然緊縮。
我用盡全力抬起另一隻手,指向滿臉無辜的言明明,想告訴江月真相。
江月看到我的動作,臉色一沉,反而用力將我推開。
“你還想動手打人?沈博文,你別欺負言明!”
“他膽子小,你別嚇唬他!”
周圍的同事立刻開始幫腔,對著我口誅筆伐。
“就是啊,沈博文,你也太過分了吧。”
“言明明一個剛來的實習生,一個人在外地舉目無親,你怎麼忍心為難他。”
“江副總,你這個男朋友脾氣也太差了,真該好好管管。”
我的呼吸越來越微弱,視線徹底模糊成一片。
我跟江月在一起兩年。
她一直以為我是家境的普通男人。
今天這場團建燒烤,本來是我決定娶她之前的最後一次考驗。
最後的光影裏,我看到江月扶著梨花帶雨的言明明,溫柔地給他擦拭眼淚。
終於,人群裏有人發現不對勁了。
“他好像真的不行了!你看嘴唇都紫了!”
“快!快叫救護車啊!”
混亂中,有人終於想起來撥打了120。
我重重地倒在地上,身體不受控製地開始抽搐。
言明明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的時候,悄悄用腳尖一勾。
我的背包被踢開了好幾米遠。
那支能救我命的急救筆,從包裏滾了出來,掉進了滾燙的燒烤架下麵。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細節。
江月蹲下來,裝模作樣地拍了拍我腫脹的臉頰語氣不耐。
“博文,你別裝了,差不多得了啊。”
“救護車都叫了,你還想怎麼樣?大家都看著呢,你要再這樣我真生氣了。”
我的意識在無邊的黑暗中下沉。
耳邊,遙遠的救護車鳴笛聲由遠及近。
江月還在對懷裏的言明明說著話,語氣裏充滿了寵溺。
“別怕,他沒事的,就是喜歡小題大做。”
02
“病人情況很危險!快!讓一讓!”
“家屬是哪位?跟車去醫院!”
急救人員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感覺自己被七手八腳地抬上了擔架。
江月舉了舉手。
“我是她女朋友我們跟你去。”
可她一上車,就立刻坐到了言明明身邊,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分給我。
她徑直把還在抽泣的言明明摟進懷裏,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
言明明在她懷裏發抖。
“月姐,我好害怕啊。”
“博文哥......他會不會死?”
“如果他死了,是不是都是我的錯?警察會不會抓我?”
江月心疼地拍著他的後背,眉頭緊鎖。
“胡說什麼呢?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他自己身體不好,動不動就過敏,誰知道他對什麼過敏,一天天就知道矯情。”
一名醫護人員一邊給我戴上氧氣麵罩,一邊回頭問江月。
“病人有沒有過敏史?他之前接觸過什麼特別的東西嗎?”
江月頭也不抬,眼睛依然盯著懷裏的言明明。
“我不知道,我不太清楚。”
“他平時身體好得很,從來沒這樣過。”
我拚命想張開嘴,告訴醫生是花生過敏。
她一直都知道我花生過敏。
那年我們剛在一起,公司聚餐。
一盤宮保雞丁放在我麵前。
她一筷子一筷子,把裏麵所有的花生都挑了出來。
“我們博文,吃花生會沒命的。”
“我得替他看著。”
一名細心的護士注意到了我的異常。
她迅速拿起我那個被踢得臟兮兮的背包,從裏麵翻找起來。
很快,她翻出了一張病曆卡。
“找到了!是花生重度過敏!”
她抬起頭,質問江月。
“既然是重度過敏,為什麼之前不用急救藥?病人的包裏應該有腎上腺素筆!”
江月這才看過來,一臉的茫然和無辜。
“什麼藥?什麼筆?”
“我不知道啊,他沒跟我說過。”
言明明立刻從她懷裏抬起頭,搶著解釋。
“博文哥剛才就一直指著他的包。”
“我還以為他是要拿紙巾或者別的東西,沒想到是藥。”
他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都怪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救命的藥,不然我早就幫他拿了。”
江月立刻維護他。
“這怎麼能怪你呢,我們又不是醫生,哪知道這些。”
“別哭了言明,再哭就不帥了。”
救護車在城市裏穿行。
我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
而我的女朋友,就在離我不到兩米的地方。
她拿出手機,點開一些搞笑短視頻,湊到言明明麵前。
“月姐你看這個,這個小狗好傻哦,是不是很好笑?”
醫護人員在給我建立靜脈通道,注射抗過敏藥物。
而我的女朋友,在對另一個男人噓寒問暖。
就在這時,言明明忽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身子晃了一下。
“哎呀,我想去拿瓶水喝。”
他說著,伸長了胳膊,看似要去夠放在角落的水杯。
突然一個刹車,他站立不穩,手重重打在了我的氧氣麵罩上。
麵罩瞬間脫落,掉在了一邊。
我本就微弱的呼吸猛地一窒。
監護儀上,我的血氧飽和度急速下降,發出警報聲。
“你幹什麼!”
護士尖叫著,一把將言明明推開,手忙腳亂地給我重新戴上麵罩。
言明明捂著嘴,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恐和無辜。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車子太顛簸了,我沒站穩。”
江月立刻將他重新摟進懷裏。
“別怕,沒事,不是你的錯。”
她對護士解釋道。
“是車子顛簸,很正常的,你對他那麼凶幹什麼。”
護士被她的態度氣得說不出話,隻能狠狠瞪了他們一眼。
“你們兩個給我坐好!不要再亂動!”
救護車終於抵達了醫院。
我被飛速推進了急診室。
門關上的瞬間,我聽到言明明摸著肚子,嬌滴滴地對江月說。
“月姐,我被嚇得肚子都餓了,咕咕叫呢。”
江月立刻拿出手機。
“想吃什麼?火鍋還是烤肉?”
“我馬上給你點外賣。”
03
“病人喉頭水腫嚴重,已經堵塞氣道了!必須馬上進行氣管切開術!”
“再晚幾分鐘,就可能造成不可逆的腦損傷,甚至死亡!家屬快簽字!”
醫生拿著病危通知書和手術同意書,從急診室衝了出來。
江月慢悠悠地接過筆,卻遲遲沒有落在紙上。
她反複地看著那幾張紙,然後抬起頭問醫生。
“醫生,我問一下,這個手術......”
“會不會在他脖子上留下疤痕,他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
醫生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女士,你男朋友現在命都快沒了!現在是保命的時候!”
“你還在考慮他脖子上會不會留疤?”
言明明在一旁,拉著江月的衣角,用很小的聲音說。
“月姐,博文哥他平時最愛麵子了。”
“要是脖子上留下一道那麼醜的疤,他醒過來肯定會怪你的。”
“他可能會抑鬱的。”
江月的表情立刻變得更加猶豫了。
她把筆在手裏轉來轉去,就是不簽。
“那......那有沒有不留疤的辦法?”
“比如說,用好一點的藥,或者用進口的技術,或者找個技術最好的醫生。”
“錢不是問題,多少錢我們都願意付。”
醫生被她這番話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你以為這是在菜市場買東西嗎?還挑三揀四!”
“我告訴你,現在每一秒鐘都在決定他的生死!耽誤的每一秒,他大腦的損傷都在加重!”
“麻溜的,快給我簽!”
我被護士從急診室裏推出來,準備送往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關上的前一刻,我透過門縫看到,江月還在和醫生拉扯著。
幾個路過的護士實在看不下去了,圍過來指責江月。
“你這人怎麼回事啊?腦子有病吧!”
“你男朋友命都快沒了,你還在這糾結留不留疤?”
“就是,留疤和留命哪個重要,你分不清楚嗎?你是他女朋友嗎?”
麵對眾人的指責,言明明張開雙手擋在江月麵前。
一臉倔強地對著那些護士說。
“你們別怪月姐了,求求你們了。”
“她也是太愛博文哥了,所以才會關心則亂。”
“她隻是想為博文哥考慮得更周全一些。”
他轉過身,看著江月,眼含淚光。
“月姐,我相信你做的所有決定,都是為了博文哥好。”
“你不要管他們怎麼說,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就好。”
這番話給了江月巨大的肯定和力量。
她瞬間挺直了腰板。
隨即強硬的對著醫生說。
“我需要再考慮一下。”
“你們作為醫生,必須向我保證手術的絕對完美,不能留下任何後遺症,包括疤痕!”
“要不然這個字我堅決不簽!”
醫生氣得不想再跟她多說一個字,直接對身後的護士大喊。
“來不及了!”
“立刻電話聯係科室主任!請求緊急授權!”
“快!快!快!”
急診室通往手術區的門被重重關上,隔絕了外麵的喧囂。
江月在門外大聲地為自己辯解。
“我這都是為了他好!我是對他負責!”
言明明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她。
“月姐,你別生氣,他們不理解你的深情,我理解。”
“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
江月點點頭,滿臉感動。
“還是你懂我。”
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外賣訂單。
“走,我們的奶茶快到了,我們去醫院門口等。”
04
“病人血壓持續下降!”
“出現心率不齊!準備除顫!”
“腎上腺素加量!”
急診手術室內,一片兵荒馬亂。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變冷。
緊閉的急診室門外。
言明明靠在江月的肩上喝著奶茶,撒著嬌。
“月姐,我突然好想吃小龍蝦。”
“要麻辣的,特別特別辣的那種。”
江月沒有任何猶豫。
立刻打開外賣軟件,下單了一份三百多的豪華麻辣小龍蝦套餐。
在外賣送達前的等待時間裏。
她甚至還有心情和言明明討論公司最近的一個新項目。
商量著如何向高層彙報才能顯得自己功勞最大。
一名路過的護士長看到了這一幕,皺著眉頭走過來提醒他們。
“女士,這裏是急診區域,裏麵還在搶救病人。”
“請家屬保持安靜。”
江月不悅地抬起頭。
“我們說話聲音很大嗎?影響到你們拯救地球了嗎?”
護士長被她這種無賴的態度噎得說不出話,最終隻能搖著頭離開。
外賣很快就送到了。
江月接過外賣袋,在急診室門口的長椅上打開了餐盒。
麻辣香味,混雜著蒜蓉的香氣,瞬間在走廊裏彌漫開來。
言明明看著那些紅彤彤的小龍蝦,開心地拍手,隨即又嘟起了嘴。
“可是我不想自己剝,手上會沾滿味道的。”
江月戴上一次性手套。
“我給你剝。”
不一會兒,一個完整飽滿的蝦肉就出現在她指間。
“來,言明,張嘴,啊——”
言明明一口吃下。
“還是月姐對我最好啦!”
這一幕。
恰好被聞訊匆匆趕來的李院長看得一清二楚。
她身後還跟著幾名神色匆匆的科室主任。
她身上的氣場,讓原本嘈雜的走廊瞬間安靜了下來。
李院長徑直走到江月麵前。
她停下來,聲音冰冷。
“讓開。”
江月正準備剝第二隻蝦,她不明所以地抬起頭。
“你誰啊?沒看到我們在吃東西?”
李院長看了一眼地上的外賣盒,臉色鐵青。
她一句話沒說,直接推開了急診手術室的大門,大步走了進去。
門內的醫生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
“院長!您怎麼來了!”
李院長掃視了一圈監護儀器上的數據,又看了一眼手術台上我的狀況。
她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發抖。
“這是......這是博朗集團的沈博文先生!”
“你們在幹什麼!為什麼不立刻上人工心肺機!誰批準的保守治療方案!”
整個手術室,瞬間死寂。
門外,正要抱怨的江月和言明明,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博朗集團。
沈博文。
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像兩道天雷,劈在了他們的天靈蓋上。
江月手裏的那隻小龍蝦沒拿住,直接掉在了地上。
李院長沒有管手術室裏嚇傻的眾人,她轉身衝出大門,一把揪住江月的衣領。
“你是家屬?”
江月已經完全懵了,隻能下意識地點頭。
“是,我是他女朋友......”
李院長的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
“女朋友?我剛剛接到董事長從紐約打來的電話!”
“沈董把整個華東區的醫療資源都調動了,甚至動用了軍用直升機隨時準備轉院!”
“而你,作為他的女朋友,他媽的在這急診室門口,給這個死娘娘腔,剝小龍蝦?!”
她用盡全力,一腳踹翻了他們麵前擺著小龍蝦的外賣盒。
塑料餐盒在空中翻滾,滾燙的紅色油湯和幾十隻小龍蝦,撒了滿地都是。
也濺了江月和言明明一身。
言明明尖叫了一聲。
江月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憤怒地指著李院長的鼻子。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到底想幹什麼!”
李院長甩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抽在江月臉上。
“我幹什麼?我現在就讓你知道,耽誤了沈先生的搶救,你下半輩子要幹什麼!”
她指著江月,對身後跟來的醫院保安和行政人員怒吼。
“把這個人給我控製起來!”
“立刻報警!就說她涉嫌故意傷害!”
“還有,通知我們醫院的法務部,準備起訴!她延誤搶救造成的一切醫療費用、設備損耗、專家動員費用,還有對沈先生造成的後續所有損失,一分錢都不能少,全部由她個人承擔!”
“我告訴你們,這個費用,後麵加八個零都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