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一滴汗

大地一片混沌。一個水滴，正從地縫裏往外拱。它就像是鑽出地麵的鼴鼠那樣，以一種驚訝的、新鮮的眼神看著這個世界。

那個水滴，竟然是我！

我怎麼可能是一個水滴？或者，一個水滴怎麼可能是我？可是，那個意念就是這麼說的。我好奇地盯著那個水滴看，並對它進行研究。它真的是水滴嗎？如果是，就應該是上頭小下頭大——這符合重力學原理；而它，竟然是渾圓的，這顯然不符合邏輯。還有，水滴隻可能從上往下滴，這也是重力學原理所決定的；而它，卻是從地下爬出來的，這顯然又違背了科學原理。這一切都在表明，它不是水滴，而是另外某個東西，譬如，是一個人，或是某個生靈。既然它有可能是人，那麼，就有可能是我。想到這裏，我不好意思起來，搓著手，繞著眼前這個令人生疑的水滴團團轉，就像犯了什麼錯誤似的。

眨眼間，那個水滴已經完全出現在地麵之上。它圓圓的，有半間房子那麼大，藍灰色，像一個氣泡，又像一輪明月，卻是一個平麵，薄似蟬翼，虛虛地懸在那裏，與地麵若即若離。一個意念說：“它要變成翅膀。”

我好奇地看著它，看它接下來會往哪裏去。

那個水滴微微晃動了幾下，顯得猶豫不決。一個聲音說：“我是，我要到天上去。”這是水滴在征求我的意見，並想讓我幫助它。

太突然了，沒有任何精神準備，我站在那裏，茫然地看著這個水滴。過了一會兒，我突然明白過來：這個水滴既然是我，我就應該幫助它；幫助它，就是幫助我自己。可問題是，怎麼幫它呢？我緊張地思考著。

呃，有了：我可以在這個水滴接近地麵的地方安裝一個尾鰭。這個水滴如今已經修煉成了翅膀，卻僅僅因為沒有尾鰭而不能飛；有了尾鰭，它就可以飛了。

我發現了一棵樹。這是一棵虛擬的樹，它通體透明，樹幹像羽軸，枝葉似羽毛，用這個東西做尾鰭應該最合適！我的心一陣狂跳。

可是，就在我拔出那棵樹，要為水滴安裝尾鰭的時候，一轉身，那個水滴不見了！

我一急，抱起那棵樹，一跳，飛起來，在空中大叫：“尾鰭——尾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