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跨年夜,我接到了一個代駕單子,地點是全城最豪華的私人會所。
喝得爛醉的蕭逸被眾人簇擁著出來,嘴裏還喊著要慶祝訂婚。
看到穿著代駕馬甲、瘦得脫相的我,他瞬間酒醒了一半。
隨即,他露出了然又嘲諷的笑容:
“江寧,離開我之後,你過得這麼狼狽了?”
“聽說你到處借錢?怎麼,那個富二代玩膩了把你甩了?”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止不住地痙攣,強忍著胃裏的翻江倒海。
他坐在後座,摟著新歡,透過後視鏡看我笑話:
“開穩點,要是讓我未婚妻不舒服,我投訴到你失業。”
車窗外是元旦倒計時的歡呼聲,我看著後視鏡裏意氣風發的他,沒有反駁。
他不知道,那個曾經驕傲到不肯低頭的女孩,為了活下去早已拋棄了尊嚴。
而這,是我將過的最後一個元旦。
......
我縮著脖子站在帝豪會所金碧輝煌的門口,身上的代駕馬甲單薄得像層紙,根本擋不住往骨頭縫裏鑽的寒氣。
尤其是右腿膝蓋,那裏打著兩根鋼釘,一遇到這種濕冷天,就像有無數螞蟻在啃噬骨髓。
“江寧?”
一道熟悉又帶著幾分醉意的聲音響起。
抬頭便撞進了蕭逸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他被眾人簇擁著,穿著定製的高定大衣,意氣風發。
懷裏還摟著一個嬌俏的女人——那是林氏集團的千金,林悅。
看到瘦得脫相、滿臉風霜的我,蕭逸原本迷離的醉眼瞬間清醒了一半。
“喲,這不是江大小姐嗎?怎麼,離開我之後,過得這麼狼狽了?”
“聽說你到處借錢?那個帶你私奔的富二代玩膩了,把你甩了?”
周圍的富二代們發出哄笑,林悅更是掩著嘴,眼神輕蔑地上下打量我。
我握著車鑰匙的手止不住地痙攣,胃裏翻江倒海地抽痛。
“蕭先生,我是您的代駕,工號89757。”
哪怕尊嚴被踩在腳底,我也得接這一單。
這一單的費用,是我明天的透析錢。
蕭逸冷笑一聲,坐上後座,透過後視鏡死死盯著我:
“行啊,那就走吧。開穩點,要是讓我未婚妻不舒服,我投訴到你失業。”
車子啟動,每一次踩離合,膝蓋裏的鋼釘都摩擦著發炎的骨肉,痛得我冷汗直冒,瞬間浸濕了裏麵的舊毛衣。
車廂裏暖氣很足,後座傳來林悅的撒嬌聲:
“阿逸,蜜月我們去瑞士滑雪好不好?聽說那邊的雪景最美了。”
“好,都聽你的。”
蕭逸的聲音溫柔得讓我恍惚。
曾經,他也這樣答應過帶我去看雪。
車行至半路,蕭逸突然敲了敲隔板,指著路邊一個漆黑的小巷口:
“停一下。突然想吃那家老張炒粉了,以前窮的時候,最愛吃這個。”
那是我們大學時最常去的小攤。但我知道,那家店半年前就倒閉了,老板回了老家。
“蕭先生,那家店......”
“讓你去買就去買,哪那麼多廢話?”
蕭逸不耐煩地打斷我,“怎麼,現在當了代駕,連買個飯都使喚不動了?”
透過後視鏡,我看到了他眼底惡意的報複。
他在刁難我,他在等我求饒,或者等我發火。
但我沒有。
“好,我去。”
我把車靠邊停下,拖著那條幾乎失去知覺的病腿,一瘸一拐地走進了風雪裏。
那家店確實關門了。
為了買到一份相似的炒粉,我頂著大雪跑了三條街,膝蓋腫得像個饅頭,每走一步都是鑽心的劇痛。
二十分鐘後,我氣喘籲籲地跑回來,求著另一家老板用了舊報紙包好,小心翼翼地遞進車窗:
“蕭先生,買到了。”
蕭逸接過那盒熱氣騰騰的炒粉,看都沒看一眼,直接降下車窗,連著包裝盒一起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這麼慢,都冷了,狗都不吃。”
他嫌棄地擦了擦手,冷眼看著我被燙得通紅的手背,嗤笑道:
“江寧,以前你最嬌氣,手上劃個口子都要哭半天。現在為了幾十塊錢,腿斷了都能跑啊?”
雪花落在我的睫毛上,化成冰冷的水珠滾進眼睛裏。
我看著垃圾桶裏散落的炒粉,低頭輕聲承認:
“是啊,為了錢。”
蕭逸眼底的嘲諷更深了,正要說話,我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