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著她們母女情深的戲碼,我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湧。
又是這樣。
永遠都是這樣。
隻要徐卿卿一示弱,一掉眼淚,所有的道理、所有的虧欠,在江秋蓮眼裏都不值一提。
“演夠了嗎?”
我打斷她們,從屋簷下取下一串幹辣椒,準備晚上的吃食。
“演夠了就請回吧。這裏沒有徐家大小姐,隻有陳梅。我已經嫁人了,這裏就是我的家。”
“嫁人?!”
江秋蓮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刺耳。
她瞪大眼睛,目光在我身上來回掃視,最後落在我挽起的婦人發髻上。
“你嫁給誰了?是不是這村裏的漁夫?”
“阿梅!你糊塗啊!你是京城名門之後,怎麼能嫁給這種下九流的泥腿子!”
“這要是傳回京城,徐家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
她氣得渾身發抖,仿佛我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
徐卿卿在一旁掩著嘴,眼神裏閃過一絲得逞的快意,嘴上卻驚呼道:
“姐姐,你怎麼能......這簡直是自毀前程啊!是不是那個漁夫強迫你的?若是這樣,讓娘報官抓了他!”
我冷冷地看著徐卿卿。
“我夫君雖然是漁民,但他堂堂正正,靠雙手吃飯,比京城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所謂貴族,幹淨一萬倍!”
“還有。”我逼近江秋蓮一步,目光如刀,“徐夫人的臉麵,早在兩年前逼親生女兒替嫁的時候,就已經丟光了,不是嗎?”
江秋蓮被我噎得說不出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就在這時,院門被推開。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背上背著藥箱,手裏還提著兩尾新鮮的海鱸魚。
是趙遠回來了。
他看到院子裏多出來的兩個陌生女人,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快步走到我身邊,下意識地將我護在身後。
那是一種刻在骨子裏的保護姿態。
“阿梅,怎麼回事?她們是誰?”
趙遠的聲音低沉有力,帶著海邊男人特有的粗獷和安穩。
我看著他寬厚的背影,心裏的堅冰終於化開了一角。
“不認識的人,來討口水喝的。”我淡淡道。
江秋蓮看到趙遠,眼裏的嫌棄更甚。
趙遠穿著打滿補丁的短褐,褲腿卷到膝蓋,腳上是一雙草鞋,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海腥味和草藥味。
在養尊處優的江秋蓮眼裏,這就是最低賤的存在。
“你就是那個漁夫?”
江秋蓮挺直了腰杆,揚起下巴,用一種施舍的語氣開口。
“我是阿梅的親生母親,京城徐家的主母。不管你用了什麼手段騙了阿梅,現在我們要帶她走。”
她從懷裏掏出一個濕漉漉的錢袋,倒出幾錠銀子,隨手扔在滿是塵土的地上。
“這些錢,夠你買十艘船了。拿著錢,寫封和離書,以後別再纏著阿梅。”
銀子滾落在趙遠腳邊,沾上了泥土。
趙遠沒動。
他隻是低頭看了一眼那銀子,又看了看一臉高傲的江秋蓮。
然後,他抬起頭,目光沉靜如深海。
“這位夫人,阿梅是人,不是貨物。”
“她是我的妻子,除非她自己想走,否則,天王老子來了,也帶不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