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知謠隻是在實習生的轉正考核時給了不合格。
當天她就被從律師事務所開除,父親也被牽扯進一樁貪汙案判了死緩。
江知謠用了三年時間,被囚禁被毆打都沒有放棄,終於拿到了翻案的證據。
未婚夫池淵卻在父親的二審法庭上突然翻供,她用了命換來的證據甚至沒有被提交。
庭審結束,她堵在池淵麵前紅著眼質問他:“為什麼?”
他卻俯視著她,眸光陰翳。
“為了陷害念雲,你竟然敢捏造偽證!”
“我沒有義務陪你助紂為虐。”
聽著男人的話,江知謠才後知後覺,原來他對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護著他的師妹許念雲。
讓她父親頂罪下獄的真凶的女兒。
三年前,許家犯下侵吞工程款的大案,卻讓她父親蒙冤被捕。
是池淵將她從絕望的地獄中拉起來,讓她振作起來。
當她把拚上性命拿到的翻案鐵證交到池淵手中時,他說一定會還她父親清白。
可如今卻成了她為了汙蔑許念雲而造假的偽證。
江知謠像是被冰水澆透,渾身血液都凍住了。
她還想說什麼,手機卻突兀地響起,是醫院那邊的電話。
“江小姐,您爺爺看了庭審直播,他過於激動……我們盡力了。”
手機從掌心滑落,屏幕碎裂開來。
江知謠整個人踉蹌摔在地上,被池淵一把扶住。
“知謠!”他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慌亂。
她卻猛地掙脫,池淵還想跟上時,她已經跌跌撞撞衝下台階,攔了輛車絕塵而去。
當她衝進病房時,爺爺的手已經冰涼了。
“爺爺……”
江知謠跪倒在病床前,顫抖的手撫上老人的臉頰。
“對不起,我沒有找到真正的證據,是我的錯……”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將臉埋進爺爺再也不會抬起的手掌裏,肩膀劇烈顫抖。
那個會摸著她的頭說“謠謠不怕”的爺爺,那個永遠會做好飯菜等她回家的爺爺,此刻安靜得讓人心慌。
護士小聲說:“節哀順變,還需要通知其他家屬嗎?”
她的母親早逝,父親在監獄,如今爺爺被活活氣死。
她什麼都沒有了。
江知謠搖了搖頭,聲音沙啞:“沒有了,隻剩我一個了。”
她機械地簽著一份份文件,眼淚流幹。
直到走出醫院,夜風吹在臉上,她才發現自己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律師事務所樓下。
那扇熟悉的窗還亮著燈,勾勒出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池淵。
他是拋棄億萬家產、為弱勢群體奔走的理想主義者。
他曾為了取證將自己置身於危險當中,和別的勢力正麵硬剛對峙。
他說他的世界非黑即白,雖千萬人吾往矣。
這份近乎執拗的正義感曾讓她傾慕,卻也因此讓作為未婚妻的她成為所有仇恨的靶子。
被綁架、被恐嚇,她卻總笑著說“沒關係,誰讓你是我老公呢,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可如今,她站在了那間辦公室門外,透過門縫看見池淵和許念雲在裏麵。
池淵的師妹,活潑開朗,把池淵當成偶像一樣崇拜。
現在,那個愛笑的女孩正紅著眼睛哭。
“師兄,對不起……都怪我爸一時糊塗,才連累你違背原則去調換證據。”
池淵的聲音透著疲憊,但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紮進江知謠的耳中:“許老師對我有知遇之恩,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今天。”
“他隻是一時糊塗,不該為一次錯誤就毀掉後半生。”
“可是知謠師姐怎麼辦?師姐為了拿到那份賬本,被那些人關在廢棄倉庫裏打斷了兩根肋骨,卻被說是造假……”
“我會補償她。”池淵打斷了她。
“金錢,地位,隻要她想要,我都可以給。但你開口了,這件事我當然要解決。”
門外的江知謠,如同被瞬間抽幹了全身的血液,僵立在冰冷的陰影裏。
原來……是這樣。
她的證據是真的,隻不過她的未婚夫為了維護許念雲,親手把它調換了。
那個曾為了理想毅然決然進入法學院的池淵,為了許念雲違背了自己的原則,有了私心。
她想起自己被困在倉庫那七天裏,死死護著那個賬本,唯一的信念就是池淵。
她堅信,池淵會來救她,也會還她父親清白。
可也是他,讓她拚命拿到的東西成了一張廢紙。
江知謠感覺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疼得她幾乎彎下腰去。
原來極致的痛苦是發不出聲音的,她張了張嘴,卻連一絲嗚咽都擠不出來,隻有淚水滑過臉頰。
渾渾噩噩間,她唯一清晰的念頭是:在最終執行前,必須再見父親一麵。
隔著玻璃,江文山穿著囚服,鬢角斑白,卻努力對女兒扯出一個笑:
“謠謠,別難過,爸爸沒事。”
“也許,是證據確實還不夠充分吧。你別怪池淵,他已經盡力了。”
“他是個好孩子,有原則,我相信他。把你交給他,我也放心。”
看著父親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為那個毀了他們全家的人開脫,江知謠的心像是被淩遲。
她想說是池淵調換了證據,是他為了包庇許念雲的父親,親手把你推上了死路。
可她看著父親的臉,那些尖銳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她怎麼能擊碎父親在這世上最後的這點念想?
“嗯……”她隻能從喉嚨裏擠出音節,“我知道,您別擔心我。”
“好,好……你好好的,爸爸就放心了。”
江文山隔著玻璃,仿佛想摸摸女兒的頭,最終隻是無力地笑了笑。
“以後要照顧好自己。”
探視時間結束的鈴聲響起。
江知謠眼淚墜落,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監獄。
外麵下起大雨,她擦掉眼淚,撥通了電話。
“我同意嫁去南城給你們家少爺衝喜,但我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