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輕霧一臉的驚慌,雙手護著肚子,後背緊緊的靠在座椅上,蜷縮著身子保護著自己。
車輛在短暫的失控後,徹底的停了下來。
刺耳的刹車聲直鑽耳朵裏。
由於慣性,阮輕霧的身子狠狠的往前一傾。
季京晟緊抓著扶手,沉沉抬眼,望著前方。
“季總,”司機慌張的聲音傳來,“好像......好像爆胎了。”
“你和太太在車上稍坐一會兒,我下去看看。”
司機麻溜的下車,查看情況。
無緣無故爆胎?
季苑裏的車庫裏,停著許多豪車,限量版專屬版等等,堪比車展。
有專門的團隊在負責檢修、保養這些車輛,確保季京晟無論何時選擇哪一輛車,都能正常行駛,沒有問題。
車內一下子變得很安靜。
阮輕霧驚魂未定,咽了咽口水:“我們現在怎麼回去?”
季京晟沒有回答。
又過了一會兒,四周還是安靜的。
司機也不見折返。
阮輕霧隱約意識到,不對勁。
似乎有詐。
卻見,季京晟伸手去開車門。
哢擦——
“等等!”阮輕霧一把拉住了他,“還是在車裏等著吧,別下去。”
夜深人靜,月黑風高的,別出什麼意外才好。
季京晟卻拂開她的手:“你在這裏坐著。”
撂下話,他毫不猶豫的下了車。
司機蹲在車頭前,半個身子都趴在地上了,檢查著癟掉的輪胎。
季京晟瞥了司機一眼,站在車門旁邊,沒有上前。
他往周圍看去。
並無異常。
“紮釘子了,還是自 爆了,”季京晟問道,“嗯?”
司機鑽進了車底,隻露出兩條腿在外麵,悶悶的聲音傳來:“我也看不太懂......季總,這車現在肯定是開不了了。”
季京晟揚了揚眉,從口袋裏掏出香煙,低頭點火。
煙霧嫋嫋。
他怎麼會看不出來,這車胎爆得蹊蹺。
他是故意下車的。
因為,他不出現的話,怎麼引出藏在暗處的人呢?
至於阮輕霧......
車窗玻璃是防彈的,她隻要聽話的待在裏麵,就不會出事。
再說,也不可能是衝著她來的。
她有什麼值得暗殺的。
勞斯萊斯後麵,一輛黑色的大眾車上,下來四個人高馬大的保鏢。
“季總。”為首的保鏢說道,“您屈尊坐一下我們的車,先回季苑,您看怎麼樣?”
“不急。”
“已經這麼晚了,換輪胎需要一定的時間,您別久等。”
季京晟隻是揮揮手,隨後又撣了撣煙灰。
保鏢們齊齊的往後退了兩步,不至於靠得太近,但又在隨時能夠上前保護季總的距離。
他們不知道,季總在想什麼。
阮輕霧更不知道了。
她看著他在車外的身影,咬咬牙,也下了車。
瞧見她的身影時,季京晟拿煙的手一頓,徐徐吐出一口煙霧:“小瞎子,不是讓你在車上待著嗎?”
“悶,”阮輕霧回答,“我下來透透氣。”
她站在季京晟的麵前。
他抽著煙,煙霧毫不客氣的全部都朝她臉上呼去。
嗆。
阮輕霧咳嗽了幾聲,鼻腔口腔裏都是尼古丁的味道。
季京晟問她:“是悶著好,還是抽二手煙好?”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阮輕霧回答:“......陪著你比較好。”
這是季京晟沒有想到的。
他看向她的眼神,變得格外的幽深。
如果是演的,那她演技堪比影後。
如果不是演的......
那麼,她愛他?
愛情是季京晟最不屑最忌諱的東西。
母親就是因為太愛季修明,才會早早的離開這個人世。
何況,阮輕霧愛他什麼?
愛他暴戾、猖狂,愛他變態,狠厲?
愛他的權勢吧。
利益才是永恒的。
季京晟正了正神色,湊到阮輕霧的麵前,鼻尖碰著她的鼻尖。
“說吧,小瞎子,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阮輕霧搖搖頭:“我沒有想要的。”
“我在給你機會,好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季京晟眯起了眼,“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她還裝矜持?
他都主動開口詢問她了。
起碼在這個時刻,隻要阮輕霧提出要求,不太過分的話,季京晟都想答應她。
不為別的,就為她那句“陪著你比較好”。
因為這句話,讓他死寂已久的心,微微一動。
他喜歡這種感覺,並且願意買單。
能夠讓他感到愉悅的人,他願意......
賞。
“我真的不想從你這裏得到什麼,”阮輕霧眼睛幹淨清澈,沒有雜質,“季京晟,我們先上車吧,好不好?”
季京晟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阮輕霧抬手,輕輕的扯了扯他的袖子:“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咚咚咚的跳,很沒有安全感。這裏比較偏僻,沒什麼車和人,我有點害怕。”
隨後,她的手指去勾他的手指:“車子就交給司機吧,我們坐保鏢的車先回季苑,你看怎麼樣?”
季京晟沒有避開她的手。
她輕輕鬆鬆的穿過他的五指,和他緊扣。
她轉身準備往車上走。
剛走一步,卻被季京晟強行扯了回來。
阮輕霧跌進季京晟的懷裏。
鼻尖狠狠的撞到他的胸膛,迅速泛紅,撞得暈頭轉向的。
阮輕霧不解的抬起頭,問道:“怎麼了?”
一片安靜。
隻有呼呼的風聲,樹葉的沙沙聲。
阮輕霧又問了一遍:“怎麼了?”
依然沒有得到季京晟的回複。
反而是司機,從車底下鑽了出來,身上沾滿著灰塵。
他爬起來,隨意的拍了拍,朝季京晟和阮輕霧這邊走來。
“季總,”司機說道,“整個輪胎全部都需要更換,起碼要明天下午才能修好......您隻能換一輛車乘坐了。”
司機一邊說,一邊看向那輛大眾。
“要不,季總,委屈您一下,坐保鏢們的車,我開車送您和太太先回季苑?”
阮輕霧連忙應著:“好,就這樣。”
她牽著季京晟,再次轉身往大眾車子走去。
保鏢們側身讓開一條路。
阮輕霧在前麵走,季京晟跟在她的旁側。
他看著她的側臉。
好像......他已經把這個小瞎子給看順眼了。
司機緊跟著在兩個人的後麵,距離不到一米。
走到車門旁,阮輕霧摸索著找到車門把手:“上車吧。”
她一邊輕輕的拉開,一邊轉頭望向季京晟。
季京晟始終在看著她,眼神幽深不見底。
阮輕霧並沒有和他對視,微微偏移著目光,正好看向他身後的司機。
司機的眼睛,正死死的盯著季京晟,閃過明顯的殺意,整張臉都變得格外的猙獰陰暗。
白光一閃。
銀白的刀刃折射著光,從阮輕霧的眼前晃過!
一切發生的那樣快。
那樣的措手不及。
司機站在季京晟的身後,果斷利落的掏出了鋒利的刀,二話不說,直直的就朝著季京晟刺去!
這是最好的機會。
千載難逢!
季京晟的整個後背都露出來,沒有防守。
保鏢們又在勞斯萊斯那邊。
阮輕霧隻是一個瞎子,什麼都看不到。
這個時候下手,季京晟必死無疑!
隻要將刀插進季京晟的身體裏,季京晟馬上就會血流如注,失血過多而亡!
結束了,很快都要結束了!
任務就要完成了!
司機高高的舉起刀,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狠狠的朝季京晟刺去。
“小心!”
阮輕霧驚叫一聲,喊破了音。
尖銳,惶恐,劃破這深沉的夜空!
她毫不猶豫,也沒有時間猶豫,當即撲上去抱住了季京晟,然後一個轉身——
她的後背,完全展露在了司機的麵前。
而季京晟,被她緊緊的抱住。
想要傷害季京晟,除非將她的身體都刺穿。
“噗——”
季京晟清清楚楚的聽見了,利器刺進皮肉裏的聲音。
很快,眼前出現了一片鮮紅。
血。
很多很多的血。
鮮血爭先恐後的從阮輕霧的身體裏湧出來。
她軟綿綿的往下倒去,失去力氣,站不穩了。
季京晟沒有扶她。
他僵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阮輕霧從他懷裏滑落,倒在地上。
血流了一地。
頭頂的月光,照在暗紅色的液體上。
那把刀,就這麼直直的插在阮輕霧的左肩。
季京晟依然站在原地,好似凝固了一般。
司機瞪大眼睛。
糟糕。
失手了!
關鍵時刻,怎麼......怎麼會是阮輕霧救了季京晟!?
她是瞎子啊。
她怎麼知道他要刺殺季京晟,並且如此精準的保護了季京晟!
司機脫口而出:“她看得見?”
一句話,點醒了季京晟。
他望向倒地的阮輕霧。
她比保鏢更先看見司機拔刀,她......
沒瞎!
她一直都在騙他!
“阮輕霧!”季京晟的聲音怒意沉沉,劃破黑夜,“你裝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