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到這張臉的瞬間,全憑本能脫口而出。
但話音未落我就後悔了。
大哥眼中的慌張在聽到這個稱呼後迅速被厭惡覆蓋。
他皺眉甩開了我剛剛被他握住的手腕:
「不許這麼叫我!」
「我們陸家沒你這號人。」
他力氣太大,如今的我隻有七十斤出頭,瞬間被他掀翻在地。
大哥怔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你怎麼在這種地方還挑食?不知道好好吃飯?」
好好吃飯。
這句話從前的大哥總是對我說。
曾經的大哥恨不得把全世界捧到我麵前。
或許是早產又喪母的緣故,我從小體弱,大病小病不斷。
又一次被下病危通知書後,混跡黑道的大哥當晚金盆洗手。
跪爬佛寺千層台階,自斷三指,隻為洗清罪孽,求神明留我一命。
二哥和三哥也不遑多讓。
整個港城都知道,陸家三兄弟把妹妹寵上了天。
連我自己也深信不疑地覺得,我會是永遠的公主。
直到秦嬌嬌出現。
領她回家那天,三個哥哥抱著我鄭重發誓:
「妍妍,嬌嬌和你曾經早夭的姐姐太像了,我們沒辦法不管她。」
「哥哥跟你保證,嬌嬌的到來絕不會搶走我們對你一絲一毫的關愛。」
我點點頭,真心實意地接納了她。
可秦嬌嬌想要的,是徹底取代我。
她會在大哥經過時,突然抓傷自己的胳膊,撲進他懷裏,哭訴道:「姐姐打我......」
她會在二樓陽台看到二哥走來時,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委屈道:「是姐姐推我的。」
她會當著我三哥的麵,瘋狂地把自己過敏的芒果塞進嘴裏,哽咽道:「姐姐別生氣,我吃,我都吃......」
一次次的誣陷後,哥哥們眼裏的失望越來越濃,信任一點點瓦解。
直到秦嬌嬌患上抑鬱症,從此,天平徹底傾斜。
她怕黑,三個哥哥便夜夜輪流哄她入睡。
而我急性闌尾炎發作,疼暈在房間裏,第二天才被傭人發現。
她怕冷,我那間灑滿陽光的臥室就成了她的療養房。
而我被迫挪進了終年陰冷潮濕的地下室,終日與老鼠作伴。
她喜靜,我便不能再在家裏發出任何聲音,走路都要踮著腳。
那天,她突然砸碎杯子,抱著頭尖叫大哭。
「姐姐我錯了!別打我!」
哥哥們聞聲趕來後立刻把她摟進懷中溫聲安撫。
他們惡狠狠地瞪著我。
不久後,我便被綁到了這裏。
回憶翻湧而上,我渾身發冷,下意識往後縮,躲開大哥伸來的手。
「我......我沒有......」我的聲音啞得厲害。
我想說我沒有挑食,在這裏能有一口夾雜著汙物的剩飯吃已是幸運。
可我沒能說完。
「砰」的一聲巨響,門被狠狠踹開。
逆著光,我看到了匆匆趕來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