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一場不愉快的訂婚宴。
南城賀家與梁家的聯姻,從中午拖到了傍晚,
新郎是被四個保鏢押進來的,身子被扭成了麻花,不忘大喊:
“我這輩子,非薇薇不娶!”
聲音震徹大廳,眾人麵麵相覷。
薇薇?
新娘叫梁蕎,沒有人知道這個“薇薇”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賀家老爺子暴跳如雷,一把掀了桌子。
桌角磕到了新郎的額頭,當場暈了過去。
賓客大亂。
至此,一場鬧劇以120尖銳的鳴笛聲收尾。
而此時,貴賓更衣室內。
新娘梁蕎鎖上門,轉過身的瞬間,一掃臉上的陰霾,唇角帶笑。
“辛苦你了,薇薇。”
沙發上,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女人,正慵懶地半靠在沙發背上,漫不經心玩著手機。
她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臉,眼角一顆淚痣襯得我見猶憐。
聽見聲音,她淡淡抬了頭下巴,目光才從手機屏幕挪開,落在梁蕎身上。
片刻後,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叮咚——
支付寶到賬,三十萬元。
這是尾款。
作為沈薇成功讓賀氏少爺動心,並主動取消婚約的尾款。
沈薇唇角閃過一絲饜足的笑意,眉眼彎了彎,輕聲道:“謝謝梁小姐照顧我生意。”
梁蕎盯著她,不禁“嘖嘖”兩聲。
饒是已經見了無數次,麵對這張清純的臉,她仍是忍不住多看兩眼。
“隻可惜,沈薇這個名字,以後要被賀家通緝了。”
梁蕎歎息兩聲,抬眸看她,“不過......沈薇也不是你的真名吧?”
沈薇挑眉:“幹我們這一行,名字重要麼?”
梁蕎一噎,下意識問道:“你們這一行?”
沈薇輕飄飄點頭:“驗渣、分手、假扮,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們這一行應該叫......小三?”
梁蕎訕笑兩聲:“看起來,沈小姐很缺錢。”
沈薇沒否認,畢竟誰不缺錢會缺德?
梁蕎盯著她,眸中閃過一簇狡黠:“我這兒還有一單,你要不要試試?”
“多少錢?”沈薇抬眸。
“你不問問是什麼人嗎?”梁蕎無奈。
沈薇對著鏡子,慢條斯理補著口紅:“什麼人?”
梁蕎挑眉,介紹道:“是我小叔,三十多歲沒結婚,家裏怎麼催都沒用,擔心他是不是取向有問題,還是有隱疾......前段時間他出了車禍,失憶了,你剛好能夠趁這個時間去假扮他女朋友......”
“總之,那個人很難纏,你隻要能成功“睡到”他,證明他沒問題,我可以開價這個數——”
梁蕎比出一隻手。
“五萬?”沈薇細細的長眉蹙起,“這可太低了......”
“五百萬。”梁蕎打斷了她嫌棄的話語。
口紅噠地一聲落在了洗麵池裏。
她握住了梁蕎的右手,一臉虔誠:“我來。”
“不就是驗貨嗎?我保證精準。”
她一臉嚴肅道。
“冒昧的問一下,五百萬是稅後嗎?”
·
街邊。
沈薇挽起長發,一身淡雅的白色連衣裙,拖著米白色圓形行李箱等出租車。
邊等邊看這次任務對象的信息。
梁忱熠,梁家老爺子的幼子,也是永盛集團海外地區總CEO。
在任期間並購外企大大小小二十餘家,不管是在國內,還是國外,以狠厲手段和雷霆做事風格聞名。
也難怪他都失憶了,一家子人都不敢讓人去醫院檢查。
任務對象難搞,沈薇也給自己留出了餘地。
如果男人提前恢複記憶,或者三個月她還沒能搞定他,就拿20萬的辛苦錢退場。
從出租車上下來,沈薇已經完成了身份轉變。
這三個月裏,她是周鳶——
一個吃苦耐勞、堅韌不拔、剛畢業就和梁忱熠墜入愛河的清純女大。
南城醫院十七樓,沈薇調整好狀態,推門進入病房。
“忱熠!”
她笑得明媚:“你終於醒了!”
她抬眸,目光落在男人身上。
饒是在資料上見過這張臉,見到真人,她卻依然怔愣了兩秒。
梁忱熠身著寬鬆病號服,眉眼間的壓迫感卻絲毫沒有因此減弱。
領口微敞,露出一段清晰的鎖骨。額前黑色的碎發稍稍遮住了眉眼,卻遮不住那雙深邃眼眸中,冷靜到幾乎審視的目光。
他的鼻梁高挺,唇色偏淡,組合成一副幾乎完美的容貌,隻是過於白皙的膚色,為他平添了
幾分易碎感,也大大增加了他容貌的衝擊力。
他停住腳步,放下手中的檢查單,平靜看著朝自己快步走來的女人,眼神中不包含多餘的情感。
沒有疑惑,也沒有迷茫。
就好像他很清楚這是誰,就好像他沒有失去任何記憶。
沈薇沒有在意他的神色,而是一上去就給了他一個擁抱,臉頰虛虛貼在他胸前:“這兩天真的擔心死我了,一想到你還在昏迷,就吃不下飯。”
一股淡淡的過氧化氫味道縈繞在沈薇鼻尖。
她明顯感覺到懷中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肌肉瞬間繃緊。
沈薇沒敢抱太久,收了收手,有些擔憂道:“幹嘛不說話?檢查結果怎麼樣呢?”
梁忱熠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隨後不動聲色拉遠了距離:
“情況不嚴重。”
他關上厚重的病房門,“坐吧。”
他對她的反應太過正常,正常到有些......不太正常。
這種情況在沈薇預料之外,她第一次在接活的時候感覺到緊張。
隨著房門輕輕被闔上,沈薇見他走到窗邊的小桌子上整理了一下手中的檢查單。
“不嚴重?”沈薇把飯盒從包裏拿出來,“那醫生有說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嗎?”
梁忱熠沒有回應,而是垂眸看著桌上的飯盒:
“你做的?”
沈薇一下子笑起來,把飯盒的蓋子打開:
“對啊,我做的特別用心。”
“這個肉其實本來做出來有點焦了,我特意重做了一份的!”
“是麼?”
他的眼神輕飄飄掃過精美的飯菜,而後抬眼看向滿目笑意的沈薇。
梁忱熠至今沒有提到自己失憶的事情。
或者說,他在刻意隱瞞這個令他略顯被動的信息。
他在觀察。
而沈薇,對此求之不得。
她在梁忱熠眼前晃了晃勺子:“不吃?在等我喂你嗎?”
在對方接過勺子後,沈薇撐著頭,坐在梁忱熠對麵,笑眯眯看著他,嘰嘰喳喳地在一旁跟他訴說,也不在乎有沒有回應。
半晌,梁忱熠卻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揉揉耳朵,打斷沈薇:
“我有點渴。”
聞言,沈薇很快說:“是嗎?我下樓買點水。”
隨即拿了手機起身。
正好,她也快編不下去了。
合上病房門,她呼出一口氣,背後不知何時被薄薄的冷汗洇濕。
在病房裏的每一刻,沈薇感到自己正在被審視。
因而全程沒有一分一秒可以喘息,她毫不鬆懈地假扮鬆弛。
即使梁忱熠失憶,也無法改變他的那種氣質——獨屬於上位者的沉穩和傲慢。
沈薇前腳剛走,病房裏洗手間就走出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