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巴掌落在臉上時,虞卿酒的臉頰瞬間麻了。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沈玄衣。
自她入侯府,哪怕是最落魄時,也從未有人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對她動手。
她剛想打回去,就被沈玄衣先發製人:“姐姐莫惱,你落水時離鬼門關隻差一步,身上裹著的煞氣重得很。”
“我這一巴掌,是幫你解煞,免得日後纏上晦氣,累及侯爺。”
“解煞” 二字,讓虞卿酒再也不想忍了。
她腕間銀鏈猛地一震,藏在袖中的長鞭 “唰” 地甩出來,鞭梢直逼沈玄衣麵門。
可下一秒,另一道更沉的力道就迎麵撞來。
是燕臨淵。
他手中握著那根與她配對的長鞭,鞭梢精準地抽在她的手腕上,“啪” 的一聲脆響,鮮血瞬間滲出來。
手中長鞭也脫力落地。
這對長鞭是母親親手送的新婚禮,當年燕臨淵還在母親麵前鄭重起誓:
“此鞭隻護阿酒。”
虞卿酒扯了扯嘴角,撿起自己的長鞭,又上前一步,一把奪過燕臨淵手中的那根,頭也不回地往府內走去。
“阿酒......”
燕臨淵腳步動了動,像是要追上來。
可沒等他抬步,身旁就傳來一聲輕咳。
沈玄衣捂著胸口,一口鮮血吐在素白的帕子上,臉色慘白,連呼吸都弱了下去。
燕臨淵的遲疑瞬間消失。
他立刻抱起沈玄衣,大步衝進府內。
夜裏,虞卿酒躺在床榻上,渾身的傷口都在疼,那碗參湯更是讓她絲毫沒有睡意。
她索性起身,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燕臨淵的書房外。
窗紙裏透著微光,她湊近了些,竟看見沈玄衣正往一隻軍中信鴿的腳上綁紙條。
虞卿酒心頭一緊,長鞭瞬間甩出去,想纏住信鴿的翅膀。
可她手腕的傷還沒好,力道偏了,隻擦過信鴿的羽毛,看著它撲棱著翅膀消失在夜色裏。
“姐姐好興致。”
沈玄衣走了過來,臉上沒有半分慌張,“這麼晚了不睡,是怕做噩夢,還是特意來盯我?”
虞卿酒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書房是存放軍報的重地,你私放軍中信鴿,想幹什麼?”
“自然是侯爺允許的。”
沈玄衣掙了掙,眼底滿是嘲諷,“姐姐倒是威風,可若是沒了虞將軍做靠山,沒了將軍府給你撐腰,你在這侯府裏,還能這麼霸道嗎?”
虞卿酒的呼吸猛地一滯。
她在拿父兄威脅她!
她剛要追問,頭發突然被一股大力揪住,整個人被拽得一個趔趄。
“虞卿酒!”
燕臨淵裹著怒火的聲音從頭頂砸下,“玄衣隻剩月餘壽命,你就不能容她幾日?非要找她的麻煩,逼她去死才甘心嗎?”
沈玄衣趁機躲到燕臨淵身後,“侯爺,你別怪姐姐,她不是故意的,定是落水後煞氣入體,才會這般糊塗。”
“隻需給她淋一盆朱砂水,就能化解煞氣,讓她恢複神智。”
虞卿酒僵在原地,望向燕臨淵:“燕臨淵,我看見她在竊取軍報......”
“夠了!” 燕臨淵厲聲打斷她,“這種荒唐的理由你也編得出來?看來的確是煞氣入體,神誌不清了。”
“來人!給夫人端一盆朱砂水來,幫她醒醒神智!”
“我說的是真的!”
虞卿酒想掙脫開去抓沈玄衣,可幾個婆子已經衝上來,架住她的胳膊,將她拖回了西跨院。
一盆滾燙的朱砂水兜頭淋下,細碎的朱砂粉末鑽進眼睛和鼻端,嗆得她劇烈咳嗽。
眼睛被磨得生疼,眼淚混著臉上的朱砂往下流,在頰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紅痕,像血淚一般。
她躺在冰冷的床榻上,眼前忽然晃過那年她被昭華公主冤枉偷了鳳釵的畫麵。
那天,所有人都圍著公主附和,隻有燕臨淵站出來,握著她的手說:
“阿酒,不管別人怎麼說,我永遠信你。”
可如今,他連一句辯解都不肯聽她的。
輾轉到後半夜,她強撐著起身,給遠在北疆的父兄寫了一封家書。
她不敢寫明沈玄衣的事,怕走漏風聲連累他們,隻含糊地讓他們多注意安全,凡事小心,莫要輕信京中傳來的消息。
第二日清晨,燕臨淵竟親自來了西跨院,還讓人抬來了浴桶和新衣服。
他讓丫鬟給她沐浴梳洗,又親自為她穿上一件素色宮裝,溫柔得像從前一樣。
虞卿酒像個泥人,任由他擺布。
直到他伸手想揉她的頭發時,她才偏頭,躲開了他的觸碰。
燕臨淵的手頓在半空,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
“今日是中秋宮宴,玄衣不熟悉宮規,到了宮裏,你多幫著看顧些,莫要任性,惹陛下不快。”
虞卿酒嘴角扯出一抹譏誚。
怪不得來獻殷勤,還是為了沈玄衣。
她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宮宴上,陛下宣布了貴妃有孕的喜訊,眾臣恭賀。
哪知不過片刻,貴妃便喊著肚子疼,立時見了紅,陛下忙宣太醫。
可沈玄衣卻突然站起身,聲音清亮得蓋過了殿內的混亂:
“陛下,宣太醫無用!貴妃這是煞氣入胎,若不立刻鎮煞,龍胎恐難保住!”
“放肆!” 皇帝震怒,拍案而起,“哪裏來的妖女,竟敢在此妖言惑眾,詛咒龍胎!”
沈玄衣迎著皇威,卻依舊不卑不亢:
“臣女乃三清觀弟子,精通天象命理。”
“據臣女推算,近日有煞氣入京,今夜血月懸塔,若不除煞,不出三日,京中還會有更多後宅婦人落紅喪胎,累及皇室血脈!”
她的話音剛落,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驚呼。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原本清輝皎潔的滿月,竟漸漸染上了一層暗紅,等月亮行到遠處的萬佛塔上空時,已經完全變成了血紅色。
殿內膽小的命婦已經開始低低啜泣。
還是皇帝最先穩住心神,指著沈玄衣厲喝:
“給朕將這個妖女拿下!若貴妃和龍胎有任何差池,朕定要你五馬分屍!”
帶刀侍衛立刻上前,沈玄衣這才慌了,臉色煞白地看向了燕臨淵。
燕臨淵忙起身跪下,對著皇帝重重叩首:
“啟稟陛下,玄衣並非妖女,她是微臣的救命恩人,曾兩次舍命救臣性命!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她的清白!”
“臣還想懇請陛下,為臣與玄衣賜婚!”
他這話一出,滿堂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