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謝辭被我的眼神看得一愣。

大概是從未見過我如此空洞的樣子。

以前我作，我鬧，我驕傲，我卑微。

但我眼裏始終是有他的。

哪怕是恨，也是一種情緒。

可現在，什麼都沒了。

「怎麼？不演了？」

他皺眉，心裏莫名的煩躁讓他語氣更加惡劣。

「拿著錢滾，別逼我叫保安。」

林婉也察覺到了不對勁，試探著開口：「姐姐，你別這樣看著阿辭，怪滲人的......」

我沒理她。

我把那一千塊錢整整齊齊地疊好，放進吊帶裙的口袋裏。

這是我爸的買命錢。

雖然沒買回來。

但我得留著，給他買個骨灰盒。

「謝辭。」

我開口，嗓音沙啞得厲害，像是吞了一把沙礫。

「當初扔戒指，是因為那天我查出了遺傳性心臟病。」

「醫生說我活不過三十歲。」

「我不想拖累你，也不想讓你看著我一點點枯萎死掉。」

謝辭愣住了。

他夾煙的手指猛地一抖，煙灰落在昂貴的地毯上。

「你說什麼？」

「你編故事也編個像樣點的！」

他下意識反駁，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笑了笑，很輕。

「是不是編的，你去查查就知道了。」

「不過現在不重要了。」

「至於那個醫生，他是我的主治大夫，那天我暈倒，是他送我去的。」

「林婉跟你說的那些，你自己動動腦子想想，我有必要騙你嗎？」

林婉臉色煞白，尖叫道：「阿辭！你別信她！她是騙子！她就是為了錢！」

我轉頭看向林婉，目光平靜得像看一個死人。

「林婉，你贏了。」

「宋家歸你，遺產歸你，謝辭也歸你。」

「但我爸的命，算在你頭上。」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一眼，轉身就走。

「站住！」

謝辭在我身後怒吼。

「宋以此！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什麼叫你爸的命算在她頭上？你爸怎麼了？」

我腳步沒停，手搭上門把手。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謝辭衝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

「我讓你說話！」

他雙眼通紅，死死盯著我，像是在確認什麼，又像是在害怕什麼。

我回頭，看著他驚慌失措的臉。

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真的沒意思透了。

我抬起另一隻手，把那張剛才沒撿的卡，從他西裝口袋裏掏出來。

然後當著他的麵，一點點掰斷。

啪。

清脆的一聲。

像是某種東西徹底斷裂的聲音。

「謝辭。」

「我爸死了。」

「就在剛才，為了求你借這五千萬，我跪在地上給你心上人擦腳的時候。」

「他在醫院，咽了氣。」

謝辭瞳孔驟縮，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僵在原地。

抓著我的手無力地鬆開。

林婉在後麵捂住了嘴，滿臉驚恐。

我拉開門，夜風灌進來，吹散了屋裏甜膩的香水味。

也吹散了我這七年的青春。

「謝辭，我們兩清了。」

「從今往後，死生不複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