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書房裏的聲音戛然而止。

陸辭猛地拉開門。

看到是我，他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被冷漠覆蓋。

「怎麼？偷聽上癮了？」

我站在那一灘白色的牛奶漬裏，腳背被燙得通紅，卻一步也沒動。

原來如此。

原來我爸入獄，不是商業競爭失敗。

是他做的局。

原來我在他麵前卑躬屈膝，像條狗一樣討好，換來的不是救贖。

是他的圈套。

他把我的尊嚴踩在腳底，把我的親人當成人質，就是為了看我這副搖尾乞憐的慘狀。

為什麼？

就因為我以前太愛他，管他管得太嚴，讓他覺得窒息？

所以他要毀了我，毀了我的家，把我變成一個隻會聽話的玩偶？

「說話！」

陸辭見我不出聲，有些煩躁地踢了踢地上的碎片。

「沒燙死就趕緊收拾了，看著心煩。」

我緩緩抬起頭。

這一次，我沒有笑。

也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蹲下去收拾。

我隻是死死地盯著他，像是要把這張臉刻進骨頭裏，嚼碎了咽下去。

「陸辭。」

我開口，嗓音沙啞得厲害。

「我爸的案子，是你舉報的？」

陸辭眯起眼，沒有否認。

「是又怎麼樣？沈氏本來就不幹淨，我隻是做了個好市民該做的事。」

好一個好市民。

好一個大義滅親。

我突然感覺一陣惡心，胃裏翻江倒海。

這一刻，我對陸辭所有的愛，所有的忍耐，所有的期盼。

統統化成了灰燼。

剩下的，隻有恨。

刻骨銘心的恨。

但我不能哭，也不能鬧。

鬧了，我爸就真的沒命了。

我深吸一口氣，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破了皮肉。

疼痛讓我清醒。

我彎下腰，徒手去撿地上的玻璃碎片。

鋒利的棱角割破手指，鮮血混著牛奶，觸目驚心。

「你幹什麼！」

陸辭臉色一變，彎腰想要拉我。

「別碰我！」

我尖叫一聲，猛地甩開他的手。

這是我這幾個月來，第一次反抗。

陸辭愣住了。

我看著他，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不是傷心，是屈辱。

「陸辭，你贏了。」

我舉起流血的手，笑得淒厲。

「你不是想看我像條狗一樣嗎？我做到了。」

「但是陸辭，你也記住了。」

「狗急了，也是會跳牆的。」

說完，我轉身就走。

不管身後陸辭怎麼喊，我都沒有回頭。

回到臥室，我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口。

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很久沒聯係的號碼。

「喂，學長。」

「我想讓你幫我查點東西。」

「關於陸氏集團偷稅漏稅的證據。」

掛了電話，我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

既然你想玩，那我們就玩把大的。

我不做空氣人了。

我要做那個送你下地獄的厲鬼。

哪怕同歸於盡。

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