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為老一輩定下的娃娃親,嫁給團長丈夫的這五年,
他嫌棄我是鄉下來的村姑,從沒給家裏做過一件事,更不願跟我花半分錢。
就算平時吃飯,他也要和我算清,哪怕一根蔥一頭蒜。
後來母親病重,鄉下的衛生所治不了。
我苦求丈夫,讓他幫我找個門道接母親來大城市醫治。
他都隻丟給我一句冰冷的話。
“你當初和我保證過,結婚後你是你,我是我。”
“你也不想別人說你,是靠我才能野雞變鳳凰吧。”
最後母親重病不治,我獨自在鄉下辦了簡單的後事。
回家收拾東西時,意外的翻到他給白月光簽字的申請表。
大學錄取通知書,分配工作,調配崗位......
還有一封他和白月光的早年的書信。
“吾愛蓉音,這輩子不能和你白頭偕老,我會盡我所能為你安排好人生。”
“你放心,就算我和那個村姑結婚,我心裏也永遠隻有你,不會讓她沾到半點便宜。”
原來,五年沒有溫暖的婚姻,
不過是他為白月光表忠心的證明。
無所謂了。
反正從母親去世的那一刻,我就決定離婚了。
1
才把放有書信的鐵皮盒子放回原位,屋門就被推開。
謝聽序麵無表情的脫下外套,習慣性遞給我。
“還以為你很有骨氣,跑去鄉下的娘家不回來了。”
“還不是舍不得團長夫人的頭銜,乖乖回來。”
在他心裏,我一直都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村姑,
一心嫁給他這個團長,從此改變身份和地位。
我沒有接他遞來的外套。
他愣了一瞬,看看手中的衣服,又看看我。
隻覺得我還在和他置氣。
“我有些餓了,快去把飯做一下。”
他總是這樣,會不自覺擺起領導的架勢,指使我幹這幹那。
把我當成保姆也好,手底下聽他命令的人也罷。
就是沒把我當成他的妻子。
我是鄉下出身沒錯,可我的爺爺和謝聽序的爺爺,是經曆過槍林彈雨的生死之交。
要不是我爺爺主動留在鄉下,換來謝家的前途。
謝聽序也不會輕易坐上團長的位置。
至於娃娃親,還是謝老爺子提出來的。
想讓我家也能走出鄉下,過上好日子。
卻不想謝聽序從心裏看不起我,覺得我嫁給他,隻是想靠他成為人中龍鳳。
“以後你想彰顯你團長夫人的身份,別用自己母親的身體當幌子。”
“也不怕遭報應。”
謝聽序見我沒動,再次開口。
我隻覺得可笑。
轉過頭,冷冷的看著他。
“在別人麵前,你給過我身份嗎?”
“你又什麼時候,正是介紹我是你的妻子了?”
他瞬間愣住,皺起眉略顯猶豫。
然後他就像印證了心裏的猜想,露出嘲諷的目光。
“還說你不在意身份地位,還想我逢人就說你的身份。”
“你可真夠虛偽的。”
“你還是多向蓉蓉學學,那才是高知家庭出身,有文化有涵養的人。”
論文化,恢複高考後,我是第一批參加考試的人。
我明明考了個好成績,卻遲遲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
我想讓他幫我問問,他也隻是冷淡的說。
“就你一個村姑,連大字都不識幾個,還想成為大學生?”
“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了。”
“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托關係,把大學名額走後門給你吧。”
想起他為林蓉音走後門安排的一切。
想起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樣子,卻無法來城裏治病,痛苦離開的母親。
我多一眼,都不願再看他。
剛想轉身離開,院子裏傳來動靜。
林蓉音穿著時髦,笑得滿麵春風。
卻在看見我的瞬間,做了個驚訝的表情。
“洛笙姐,你怎麼在啊。”
我冷哼一聲。
“這是我家。”
“隨便闖進別人家,連門都不敲,這就是你高知家庭的覺悟?”
聽我這麼說,林蓉音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兩步跑到謝聽序的身邊,拉住他的胳膊。
“聽序哥,我隻是想借宿一晚,我們相識多年,還算是別人嗎?”
“而且這是聽序哥分配的房子,又不是洛笙姐的。”
“你能住在這麼好的房子裏,不也多虧了聽序哥麼。”
這樣挑唆的話,在我和謝聽序結婚的五年裏,不知道聽了多少。
謝聽序同意的點點頭。
“蓉蓉說得沒錯,要不是我,你現在還住在鄉下的土房子裏。”
“這是我的房子,蓉蓉想來就來,還輪不到你做主。”
2
這個小院,的確是分配給謝聽序的婚房。
和他結婚後,為了怕別人說我嫁給謝聽序,全家都跟著沾光。
母親自願留在鄉下,隻希望我能和謝聽序好好過日子。
也正是如此,母親生病難受也隻是忍著,不想給我添麻煩。
拖到最後病重,才讓人寫信把我叫回去。
隻為了見我最後一麵。
現在想來,即便我有心早把母親接來城裏。
謝聽序也根本不會同意。
“謝聽序,我嫁給你五年,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含在眼眶中的眼淚,是我多年所受的委屈。
五年全心全意的付出,換不來他半分真心。
在看到我的眼淚後,謝聽序還是驚訝了片刻。
收起理所當然的責備,他剛想說些什麼。
林蓉音切了一聲,露出鄙夷的目光。
“洛笙姐,你是不是以為嫁給聽序哥,謝家就都是你的了。”
“鄉下人就是鄉下人,思想就是那麼落後。”
一口一個鄉下人喊我,他們的思想覺悟又有多高呢。
五年,我能做的已經夠多了。
既然他們覺得團長夫人,是至高無上的榮譽。
那誰愛當誰當。
我不奉陪了。
“身為配偶都沒權利住分配的婚房,我也不死皮賴臉的住下去了。”
“林小姐既然想住,倒是可以把這當成招待所,記得給房錢。”
“不然你可就成走後門,還鳩占鵲巢,思想可比我這鄉下人落後多了。”
不想再和他們糾纏。
我轉身之際,謝聽序一把拉住我。
剛剛還嫌棄的表情已經全然不在。
更多的是一些責怪的溫怒。
“洛笙,你生氣也該有個限度。”
“我勸你想好了,你今天要是離開這個家,團長夫人你也別當了。”
我苦笑一聲,隻覺得自己錯得離譜。
當初我就不應該在提起娃娃親時,同意這門婚事。
更不該在他一次一次,覺得我對他有所圖時,
相信用真心可以換來他的平等看待。
林蓉音說得對。
我的思想不該如此落後。
更不該把自己拘泥於沒有感情的婚姻中。
我冷冷的看向他,隻說了兩個字。
“隨便。”
看著我無所謂的態度,謝聽序的臉色愈發難看。
他一直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
覺得和他結婚,就是對我的恩賜。
而現在,他在我眼裏,一文不值。
回到自己的屋子,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大約過了一分鐘,才聽到他的咆哮聲。
“好,洛笙,你別後悔!”
沒理會他放出的狠話,更不在意他帶著林蓉音摔門離開。
在不平等的婚姻裏,我堅持了五年。
他的確沒義務找人脈托關係,幫我把母親送到城裏的大醫院。
更不需要和我一樣,給我的母親盡孝道。
可在我最需要幫助,哪怕我跪下來苦苦哀求他救我母親時。
他卻視而不見,甚至還覺得我是在貪戀權利和身份。
我對他,
以及我們五年的婚姻,徹底死心了。
3
夜風微寒,我帶著所有行李,走在無人的街道。
偌大的城市沒有我的安身之所。
母親已經不在了,婚姻也麵臨分道揚鑣。
留下的每一秒,也不過是物是人非罷了。
無處可去的我,在附近的火車站大廳湊合了一夜,並寄存了行李。
天亮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謝聽序的單位打離婚報告。
坐在接待室,一位老幹部模樣的領導接待了我。
“洛笙同誌,我知道小謝同誌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畢竟年輕氣盛,我已經批評過他,讓他離那個小林同誌遠一點。”
“你看,要不再回去想想?”
原來他和林蓉音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非但沒有改正,還一如既往的輕視我,嫌棄我。
連他的前途和最被看重的作風問題,都可以不顧。
“領導,我已經想好了,這個婚,我一定要離。”
“您就別勸我了。”
領導歎了口氣。
“當初我還聽小謝同誌說,你為了他,主動放棄大學名額。”
“我還可惜你這人才,正好那時紡織廠缺個車間主任,想著讓你去發展工作。”
“小謝還說不想你太辛苦,想抓緊時間生娃。”
“你們這不是挺好的嘛。”
我皺起眉。
什麼叫主動放棄被錄取的名額。
而且拒絕我去紡織廠當主任,想抓緊時間生娃這事,
我也完全不知情。
“領導,你是說當年我已經被大學錄取了?”
“也有機會進紡織廠工作?”
見我一臉莫名的質問,領導露出不解的表情。
“對啊,當時錄取通知書都發下來了,被小謝同誌拿走說要交給你。”
“轉天他就來和我說,你主動放棄錄取名額。”
“審批離婚,可是要深入調查,會對小謝同誌的前途造成一定影響。”
所以,我憑借自己的能力考上大學。
判了許久的錄取通知書,是被謝聽序拿走銷毀。
而林蓉音和我同年高考,她一個草包,空有高知家庭的背景。
卻能上大學,當紡織廠的車間主任。
原來都是謝聽序利用職務之便,把我的東西,偷偷給了林蓉音。
我真是太傻了。
傻到隻把心思放在婚姻家庭。
全心全力成為謝聽序的後盾,讓他放手忙事業,為人民做帶頭作用。
更可笑的是,如果我考上大學或者成為紡織廠主任。
我就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把母親接來城裏,隨時照顧她的身體。
而不是像現在,求人無門。
拿著離婚報告書的手顫抖無比,我克製著怒火,簽下了自己名字。
在離婚原因的這一欄中。
我毫無保留的,把謝聽序這五年來對我做出的混賬事,全都寫清楚。
更包括他拒絕為我母親轉院,導致重病不治。
“洛笙同誌,這些都是真的?”
領導不敢相信的看著報告,想叫住我仔細問問。
可我也隻是點點頭。
“領導,我接受深入調查,請務必幫我撤銷和謝聽序的婚姻關係。”
領導最終沒再說一句勸和的話。
隻深深的歎了口氣。
“洛笙同誌,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我們這邊會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一夜深思,這個問題我已經想得很通透了。
我已經一無所有,這裏早已沒有值得我留戀的東西。
父母節儉了一輩子,把什麼都留給了我,隻希望我能生活得更好。
我也不會辜負他們對我的期望。
“我要去南方,下海經商。”
4
離開接待室,我正準備前往車站。
好巧不巧,謝聽序正帶著林蓉音,從我對麵走來。
他看見我先是一愣,隨後又露出鄙夷的笑容。
像是篤定我是來找他求和。
林蓉音也是一臉的嘲笑。
假惺惺的走過來,說道:
“洛笙姐,你也太不知好歹了,靠著聽序哥的身份有了地位,住著城裏的大房子。”
“你還身在福中不知福,發脾氣離家出走,害得聽序哥到處找你。”
不知廉恥的人,是真可以做到沒有下限的說瞎話。
周圍被她吸引而來的人越聚越多。
我怒極反笑,剛想反駁。
就被謝聽序打斷。
“在家鬧還不嫌丟人,還跑我工作的地方鬧。”
“一點思想覺悟都沒有,趕緊回家去。”
家。
我哪裏還有家。
昨天是他口口聲聲,說我們的婚房是他的房子。
根本輪不到我做主。
現在再跟我提家這個字。
也未免太可笑了。
周圍開始有人對我指指點點。
謝聽序剛還覺得丟人,這時卻沒有半點阻攔的樣子。
以至於議論我的聲音越來越大。
“哎呦呦,她一個鄉下來的村姑,要不是嫁給團長,還在鄉下種地呢,還有臉鬧。”
“吃著團長的,住著團長的,還跟團長發脾氣。”
“想帶著全家雞犬升天,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貨色,沒有團長,他算什麼。”
這些話仿佛都說到謝聽序的心坎裏。
他從來都看不起我這村姑,更是覺得我沾了他的光才有今天。
林蓉音也一直幫腔,把莫須有的名頭,全扣在我頭上。
“洛笙姐,你不是還為了顯示地位,謊稱母親病重,讓聽序哥為你走後門。”
“被聽序哥識破,就一哭二鬧三出走,你這就是官僚主義。”
她的話更像是澆在熱油裏的涼水,讓四周瞬間炸了鍋。
所有人全都鄙夷的看著我,辱罵聲更是接連不斷。
我看像謝聽序,他還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甚至有種林蓉音說出他心聲的委屈感。
我扯起嘴角,露出一個荒誕的笑容。
謝聽序一把拉住我,有些不耐煩的擺擺手。
“算了算了,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下次注意就好。”
“你以後隻管把家照看好,不要總給我的工作添亂。”
既然都要走了,哪怕說得再多,他們也充耳不聞。
我抬眼衝謝聽序笑了笑。
“我們結婚五年,你大可以說一說,我沾了你什麼光”
“倒是你,我的大學錄取名額,以及紡織廠車間主任的位置,你都利用職務之便偷偷給了林蓉音。”
“深入調查很快就會展開,你就等著被處分吧。”
謝聽序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他當然想不到我沾了他什麼光,
更想不到我會知道,他狸貓換太子的齷齪事。
或許他還想再辯解什麼,可我已經不想聽了。
轉身離開之際,林蓉音突然推了我一把。
我一個重心不穩,直接摔在地上。
“洛笙,你別混淆視聽了,聽序哥怎麼會這麼做。”
“你敢造謠,不怕我們告訴警衛處抓你嗎?”
“你還不趕緊給聽序哥道歉!”
林蓉音還以為可以威脅到我。
可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任何牽掛了。
這時,正巧路過的領導,看見我和謝聽序後,也跟著擠進人群。
他手裏還拿著一份蓋了章的審批單。
“洛笙同誌,你和謝聽序的離婚報告,我已經做主通過了。”
“至於你控訴謝聽序的作風問題,經初步調查,基本屬實。”
說完,領導看向已經呆愣住的謝聽序。
“謝聽序同誌,我現在正式通知你,暫停你的一切職務,接受組織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