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葉同誌,你想通了就好!愛情可貴,但前途也很重要,這次進修,絕對能改寫你的人生。”
廠長一臉欣慰地將申請表遞給葉青禾。
“我知道你之前拒絕,是舍不得你家傅校長,這段時間就多陪陪他,一周後準時出國。”
葉青禾填表的手不覺一頓,嘴角泛起苦笑。
上輩子她的確是舍不得離開傅景言,才放棄了如此難得的機會。
還生怕他有負擔,提都沒提自己的犧牲。
到頭來,卻被欺騙、被輕視了一輩子。
這一次,她不會重蹈覆轍了。
葉青禾填完表格交給廠長,在下班鈴聲中,轉身走出紡織廠。
一輛黑色的蘇聯進口伏爾加轎車停在廠門外,在陽光照射下,顯得氣派非凡。
車窗搖下,露出傅景言那張清俊如鬆柏的臉。
他一身熨燙合身的煙灰色西裝,白襯衣嚴謹地係到第一顆紐扣,一副金絲邊眼鏡,一股斯英俊斯文又禁欲清冷的氣息撲麵而來。
卻在看向她時,不苟言笑的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再度看到年輕時的傅景言,葉青禾一時愣住,心中翻湧著複雜情緒。
“青禾。”傅景言按了下喇叭,語氣溫和地催促,“上車。”
聽到動靜,周圍女工紛紛感歎葉青禾好命,一道道羨慕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然而隔著幾十年錯付的光陰,葉青禾心中早已沒了甜蜜羞澀,她平複下情緒,安靜地上了車。
傅景言嘴角的笑意也一點點收斂,一路沉默無言地開車。
一直開到圖書館門口,看見等在那裏的傅聽雪。
他的目光驟然一亮,立刻停車,打開車門,快步迎了過去。
他的手紳士地虛扶著傅聽雪的腰,垂眸看她時,眼角眉梢帶著真切的笑。
又替她拉開車門,手還貼心地舉在上方,以防她撞頭。
傅聽雪上車後,傅景言自然地問她今天看了什麼書,中午吃了什麼,累不累,冷不冷......
傅聽雪也笑著一一回應。
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葉青禾仿佛成了一道多餘的空氣,上輩子的她,會因此局促和自卑,會絞盡腦汁想加入聊天。
可如今,她隻沉默地勾了勾唇角,笑曾經的自己太傻。
竟從未看出,傅景言給她的,不過是人前虛假的關心。
麵對真正愛的人,他會親自下車,會無微不至,會有說不完的話。
這樣的愛,他隻給了傅聽雪。
葉青禾下意識看向傅聽雪的肚子。
上輩子,她在一周後出車禍摘除了子宮,傅景言當天就抱來他們剛出生的兒子傅慕學。
也就是說,此時的傅聽雪已經快臨盆了。
冬天穿得多,衣服又寬鬆的緣故,竟一點看不出端倪。
隻是遮掩得再好,一周後瓜熟蒂落,終究是藏不住的。
葉青禾眸光泛著冷意,這輩子不會有那場車禍,她也不會替他們養孩子。
沒了她這個冤大頭,她倒要看看,他們還怎麼瞞天過海。
回到家,傅景言一邊給傅聽雪衝麥乳精,一邊吩咐葉青禾。
“晚上燒一個糖醋小排,聽雪愛吃,別放蔥,她不喜歡。”
“麻婆豆腐裏少放點辣,聽雪最近不能吃太辣。”
“鯽魚湯要燉得奶白,聽雪......”
洋洋灑灑提了一堆要求後,他補充了一句:“你辛苦了。”
你辛苦了,是五十年來葉青禾聽得最多的一句話。
簡單的四個字,讓她以為自己的付出,傅景言都看在眼裏,以為他疼她愛她。
可如今葉青禾才看清,傅景言所謂的“愛”,從來隻是動動嘴皮子。
而她,卻被騙得團團轉,心甘情願當了一輩子的保姆和工具。
“我沒空。”葉青禾直接拒絕。
這一世,她不會再上當。
她不伺候了!
“沒空?”傅聽雪終於正眼看向她,嗤笑一聲,“你一個女工,能有什麼事?”
傅景言也微微蹙眉:“我知道你辛苦,但聽雪是我唯一的親人,她馬上要出國,兩年都回不來。最後這一周,你這個當嫂子的要多盡心照顧她。”
“那巧了。”葉青禾隻淡淡道,“一周後我也要出國。”
話落,傅謹言和傅聽雪皆是臉色勃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