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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是最後一任獵獸師,箭無失手。

三年前,酋長顧無名的小青梅貪玩踩中了捕獸器,落下終身殘疾,

她卻怪我獵獸失誤不小心射傷了她,害她無法脫身,被野獸咬傷腿,從此落下殘疾,隻能躺在床。

所有人都說我是嫉妒,故意傷害,

他們為了幫薑明月報仇,破壞我的泥土房,把我趕出領地,要我自生自滅。

隻有顧無名堅定不移的站在我的身邊,讓所有辱罵我的人閉上了嘴,甚至抗住全族罵聲要和我結為夫妻。

我以為自己遇到了真愛,學著相夫教子,做個合格妻子。

可成婚那天,

顧無名讓人把阿母綁到了鬥獸場,

“安夢,我倒要看看,這次你會不會射偏。”

我舉起箭,無視心臟的劇痛,顫抖著手射出最後三箭。

箭停,我的心跳也即將停止。

1.

望著被綁在中央驚恐連連的阿母,我聲音顫抖。

“顧無名,你什麼意思?”

他語氣冰冷,

“安夢,你別怪我,要不是你射傷了她,她不會落下殘疾,困在床上,沒地方可去。”

“沒關係,今天我會幫你贖罪的。”

手下端出抹了顏色的大草垛,

“你阿母的命,就看你了。射中黃色,我就不開籠子。”

草垛上,黃色隻占百分之一,

而場上關著猛獸的籠子有三個。

也就是說,我要射三次箭,一次都不能偏。

我媽被推到籠子邊。

看到新鮮的食物,不知道餓了幾天的猛獸伸出舌頭,興奮的伸出爪子。

籠子嘎吱作響,似乎下一秒就會被碎。

自從那事發生後,我很少親自捕獵,連體力活也做不了多少。

我顫抖著手撿起了地上的弓箭。

弓被特殊處理過,以我現在的能力,拉不開。

顧無名覺得我在拖延,不耐煩的擺弄著手裏的開關。

“再不射箭,默認你放棄,自動開籠。”

我猛的睜大眼睛,聲嘶力竭的吼著,

“顧無名,我媽她是一個活人,你真要罔顧人命嗎!”

顧無名眉頭緊皺,眼神裏多了一絲悲涼。

“要怪就怪你自己,誰叫你當初故意射傷明月?你早該想到有今天。”

“這個女人就是故意的......”

“賤人,怎麼不去死!”

那些聲音在我的腦子裏徘徊。

我知道,最後一個信我的人也沒了,

想救阿母,隻能靠自己。

現在唯一的辦法是聽從男人的話,射箭。

長舒一口氣,我手腳並用,

第一箭下去,我的手指被勒紅,好在沒偏。

第二箭,手無力,我用上嘴,舌頭被卷走一塊肉,留下滿口鮮血,沒偏。

第三箭,弦從嘴角滑落,好在掛在脖頸上,我費勁全力,流下半身血,箭出。

手下晃動草垛,箭落在了紅色區。

顧無名秀眉一挑,毫不意外,“歪了,開籠。”

“顧無名!你耍賴......我求你,不要!”

看著他作勢開籠的動作,我聲音軟了下來,恨不得把頭磕破。

男人忽略我的求饒,一意孤行。

第一個籠打開,老虎撲向阿母,咬掉了她一條腿。

伴隨著阿母的哭喊,我的心臟揪起,不知道是期待還是妄想,我再次望向男人。

“顧無名,我錯了,你放過我媽!”

手裏的箭是軟頭,殺不死猛獸,更別說我現在已經無力開弓。

在老虎再次撲向我媽時,薑明月拄著拐杖出現了,

她拉住顧無名的袖子,可憐巴巴的低下頭,

“顧哥哥,救救阿姨吧,我被野獸撕咬過,知道那種痛,我不希望看到別人也受這樣的苦。”

男人心疼的摸了摸女人的頭,製止了手下的動作,“明月,還是你心善。”

原來,我求而不得的事情,隻要薑明月一句話就能實現。

心底繃著的弦斷掉,不再波動。

淚水不知什麼時候爬上我的臉頰,滑落,把顧無名送我的獸皮大衣染濕。

我咽下喉頭滾動的鮮血,強撐著站直身體。

“明月不跟你計較,但懲罰不能少,這樣,你失誤了一次,自斷兩根手指。”

薑明月上前,善解人意的勸說,“姐姐是玩弓箭的,不能沒了中指和食指,就砍其他指頭吧。”

此言提醒了男人,他神情淡漠,

“就砍中指和食指。”

我沒說話,麵無表情的斬斷指頭,隻希望他說到做到。

瞬間,鮮血一地。

我疼暈了過去。

徹底昏迷前,我看向鬥獸場,

三個籠子打開,阿母斷了氣。

騙子。

2.

再次睜眼,是在我那破了洞的泥土房裏。

手被樹葉緊緊包裹,動彈不得。

顧無名見我醒了,倒出一碗肉湯,作勢要喂我。

我眼神呆滯,沒有張口。

他也不生氣,默默為我擦幹流出來的湯汁,

溫柔的吹冷,渡進我的嘴裏,

我報複性用力,他的嘴角瞬間溢出鮮血。

族人見我這般,都罵我不知好歹,

酋長親自照顧也不知道珍惜,還不如丟出去當誘餌吸引獵物。

顧無名把他們趕走,給我一個獨處的空間。

那幅溫柔的樣子,讓我晃神,

可到耳邊的話那麼冰冷,讓我瞬間回歸現實。

“明月說了,隻要給她當三天奴隸,她就會徹底原諒你,我已經幫你答應了。”

“事情一結束,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我想罵他,問他憑什麼替我做主,

卻看到了他手邊紙上的消息。

【酋長,陳一的屍體處理好了,當狩獵的誘餌再好不過。】

陳一是我媽的名字。

她都死了還不能放過嗎?

我猛的坐起來拉顧無名,卻因為少了截舌頭,嗚咽不清。

知道我看到了,顧無名滿不在乎,

“人死不能複生,不如讓阿姨發揮最大價值。”

“而且,我幫你報仇了,傷害你阿母的那些猛獸我們殺了,你吃的這碗粥,就是用它們的下水熬的。”

我一陣反胃,肉湯吐了一地。

顧無名皺眉,掰開我的嘴,強製我喝下剩餘的湯。

肉是部落裏最珍貴的稀缺資源,不容浪費。

“安夢,肉可沒了,你再浪費,是想在鍋裏看到熟人嗎?”

我想吐卻不敢,眼淚落進嘴裏,混著渾濁的湯汁咽下喉管。

“肉營養高,有助你恢複。你早點恢複,早點去照顧明月。”

“照顧好了,我會把阿姨的骨頭找齊,好生安葬。照顧不好,別說阿姨,你阿弟也別想好活。”

“別折騰我家人了,殺了我,替她報仇,一了百了。”在心裏重複了無數遍後,我終於清晰出聲。

“你想的美!我不會讓你這麼輕易死去,我要讓你一遍遍體驗痛苦!長記性。”

男人突然發火,死死掐住我的臉頰,可在對上我沒有焦點的眼睛後,又落荒而逃。

真好笑。

當晚,我被搬到了他的寢殿,安排了私人大夫,以免自殘死亡。

阿弟也被召回,照顧我的一日三餐。

我不配合,阿弟就沒飯吃,嚴重些,會被故意割傷,成為吸引獵物的活靶子。

為了不勞煩阿弟,我配合治療,強裝沒事。

第七天,我成功騙過部落大夫。

同天晚上,顧無名親自送我到了薑明月的家。

雖然同為泥土房,但她家是酋長的配置,與我天壤地別。

到了門口,男人再三暗示我不要輕舉妄動,直到我用龜甲發誓他才轉身離開。

一進門,我瞪大了眼。

3.

薑明月站在獸皮毛毯上,跳著奇怪的舞。

可我的關注點在於她沒有殘疾!

見我盯著她,薑明月穿上裘皮鞋,滿臉笑意,

“對,我沒殘疾,都是裝的。”

我雙目充血,恨不得真把她打斷腿,可想到剛發的誓,隻能咬牙咽氣。

“對不起啊,我就是故意的。”

她走到我的跟前,露出脖頸處精美的石頭項鏈,那是我花了半個月給顧無名磨的。

見我不說話,她淺笑,自顧自開口,

“聽說過穿越嗎?嗯,我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那可是一個文明社會。”

“不像這種原始部落,還要親自狩獵,多累人啊,所以我必須找個借口擺脫啊!”

“誰叫你正好撞槍口上了呢。”

“現在好了,我既不用出去狩獵,還能有奴隸照顧生活起居,這才是穿越的基本配置嘛。”

我聽不懂她在說什麼,隻覺得欺人太甚。

起身給了她一巴掌,瞬間受到天罰,吐出一口血。

薑明月嫌棄的後退一步,想到我打她會反噬,又大著膽子往前一步。

“安夢,別忘了,酋長叫你過來是照顧我的,你再陽奉陰違,等下你阿弟出什麼事可別怪我!”

我忍著痛爬了起來,看著麵前的女人,疑惑不解,

“你不是文明社會來的嗎?怎麼能把人命隨隨便便掛在嘴上!”

她拿起那塊用我爸爸命和其他部落換來的的黑耀石鏡,端詳著自己完美的臉頰,

“你們又不是文明社會,在這裏,人命本就不值錢。”

“能造福我也算是物盡其用了,比如你那個和猛獸搏鬥的弟,沒有他,我確實不能天天吃肉。”

“至於你,促進了我和酋長的感情,讓我晚上有了強勁床伴,解決了生理需求,也不錯。”

聽著她的話,我隻覺得血液倒流,渾身冰涼。我才不管什麼天罰,撲向薑明月。

女人後退一大步,臉上卻揚起了笑,嘴唇微動,

“果然是舊社會的,沒腦子。”

她大叫一聲,跌倒在地上。

門被撞開,顧無名衝了進來,一把推開我,奔向女人。

“明月!”

薑明月捂著臉,一臉恐懼,往顧無名懷裏縮。

“都怪我,不應該強迫安夢姐來當我的奴隸的,害她不情願,動了氣。”

顧無名生氣了,下場可知。

阿弟被假意找去試藥,毒瞎了雙眼。

晚上,他手忙腳亂的為我抹淚,安慰我。

“姐姐別哭,我不疼,酋長說了,我明天完成最後一次捕獵,我們一家人就能永遠呆在一起了。”

後來我們一家真的團聚了,是在地獄。

次日,鬥獸場。

瞎眼的阿弟站在中央,四周是十個鐵籠。

他的腳下,隻有一堆打磨好的骨棒。

4.

察覺到四周湧動的氣息,阿弟掏出懷裏的石製匕首拚命一刺,一頭惡狼倒地。

薑明月喝著椰汁,大喊無趣,要加點樂子。

我來不及攔,她脫口而出。

“喂,大孝子,你腳下可是你阿母的骨頭,別踩碎讓她死無全屍咯!”

顧無名沒反駁,掏出弓箭,射掉阿弟手裏的匕首。

匕首掉進骨堆裏,阿弟瞬間方寸大亂。

他不想傷害阿母,又沒有武器,瞬間變成任人宰割的魚肉。

看著被群狼圍繞的阿弟,我奪過顧無名手裏的弓,

可沒了關鍵的指頭,連箭都拉不了。

我立刻轉換目標,拿箭挾持石凳上的薑明月。

“救我阿弟,否則我讓她陪葬!”

顧無名緊張了一瞬,又鬆了口氣,

“別鬧,別忘了,你向神發了誓,明月要是有事,你也活不了。”

我眼神發狠,毫不退讓。

“要是我阿弟死了,我活著也沒意思,大不了一起死!”

見我表情嚴肅,不像開玩笑,顧無名一邊假意吩咐族人前往營救,一邊關注我的行動。

一聲狼嚎,阿弟痛苦大吼,我分了神。

顧無名立馬扯開我的手,救出了薑明月,把她抱進懷裏,那緊張的模樣,我從未見過。

在徹底掙脫出來的一瞬間,薑明月借著力,一腳將我踹開。

我失去平衡,沿著坡滾進了鬥獸場。

為了吸引狼群,我割開皮肉,將箭狠狠刺入頭狼背上。

“蠢狼,來吃我啊!”

頭狼發怒,成功轉移了目標。

阿弟成功摸到匕首,在我的指引下殺掉剩下的狼。

就在我們手拉手抱著阿母的遺骸爬出去時。

一條毒蛇飛下,正中阿弟腦門。

顧無名站在高處,冷漠的看著我,

“鬥獸場的規矩,隻能活一個,安夢,你忘了?”

阿弟愣住,掐死毒蛇的一瞬間,任由毒牙咬中脖頸。

“姐姐,活下去。”

笨蛋,本來我就要死了,應該活下去的是你啊。

喉頭咳出一口血,我抱著逐漸咽氣的阿弟,心臟無止境的泛著疼。

如果不是我連累了他,他會是部落最好的捕獵手,受人愛戴。

可如今,他的身體一點點泛冷,那些受過他恩惠的人隻是看著,無人伸手。

我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陷入癲狂。

毒蛇的頭還在肌肉運動,我沒動,任由自己被咬傷。

“我們一家人,就應該整整齊齊。”

發現我的行為,顧無名瞬間失態,

他從高台一躍而下,抱著我往上跑,扯過給薑明月治療的大夫,第一時間給我治療。

那緊張的樣子不是裝的。

原來,他也會擔心我。

男人毫不猶豫的為我吸出毒液,自己嘴唇變得黑紫也顧不上。

珍藏的草藥被找出,隻為救我。

大顆的眼淚砸在我的臉上,流進傷口,帶來痛苦。

他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恨鐵不成鋼。

“別給她用止疼蟻,我要她記住所有痛!”

我不知道他如今這般反常,大概是又想到了什麼捉弄我的法子。

給一顆甜棗,趁我淪陷時再給我致命一擊?

好累啊,這樣的遊戲我真的玩夠了。

不過無所謂了,

現在的我隻感覺一身輕鬆,

靈魂飄出了體外。

看著躺在地上接受治療的“我”,

我知道,我真的死了。

可顧無名不肯放棄,拽起阿弟的屍體丟到我的身邊。

“安夢,你要是再裝死,我就讓你阿弟曝屍野外,死無葬身之地!”

我攥緊手指,想阻止顧無名,可一個死人,又做的了什麼呢?

“安夢,別鬧了,隻要你現在醒來,給明月當奴隸的事,我可以酌情取消。

你的阿母和阿弟,我也會好生安葬。”

聽到這話,我努力往身體裏鑽,不是別的,隻為親人安葬。

可靈魂一旦出竅就回不去了。

我停在半空,無力徘徊。

顧無名在倒數,

最後一聲落下時,

我絕望了,

屍體卻睜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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