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裏後花園被沈硯辭種滿了各品種的蝴蝶花毛茛。

他很忙。

一句【皎皎，我愛它。幫我照顧它。】

所以我多年如一日的將花打理的很好。

在一起的第十年。

我檢查出懷孕。

但與之一起來的還有鋪天蓋地的新聞頭條。

著名影星沈硯辭官宣了戀情。

對方是跟他一起長大的青梅。

照片上，兩個人坐在我打理的後花園裏相擁。

配文：“我種了你愛的花日複一日的等你，終於在第十年花開了你也回來了。”

與此同時。

沈硯辭的電話打了過來：【皎皎，不要多事。】

【你懂的，逢場作戲，跟以前一樣。】

可不一樣的是，這次他帶著人住進了我們的房子。

一個月後，我約了人流手術。

離開的前一晚。

沈硯辭來找我他抱著我不撒手說他後悔了。

我沉默的看著後花園。

片刻我輕聲道：【你想見見我們的孩子嗎？】

1

和沈言辭在一起的第十年

我檢查出來懷孕。

一時間。

我被喜悅衝昏了頭。

沈硯辭是如今娛樂圈炙手可熱的男星。

為了前途，這些年一直隱瞞著我和他的關係。

我理解，尊重。

懂事的在背後做好一切。

可隻有自己知道。

每次看著他和女明星炒CP，心臟都密密麻麻地疼。

沒有哪個女孩能心甘情願地做十年地下情人。

有時候我跟他開玩笑：【沈言辭，如果我不小心懷孕了怎麼辦？你總不能讓孩子也見不得光吧？】

【那我就娶你啊。】

他抱著我，神態溫柔：【我會向全世界宣布，我的皎皎，是我的老婆，我們還有了寶寶。】

所以此刻。

我興高采烈的掏出手機準備將檢查報告給沈硯辭發過去。

可下一秒，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手機屏幕彈出一條娛樂推送。

“當紅男星沈言辭官宣戀情。”

2

五分鐘前。

沈硯辭發了一張照片。

配文：“我種了你愛的花日複一日的等你，終於在第十年花開了你也回來了。”

我細細打量了那個女孩好久。

沒印象。

我甚至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邊的人。

手指發僵點開那條官宣微博的評論區。

滿屏的祝福。

“頂流在巔峰期敢認愛，這才是真男人該有的樣子”

“青梅竹馬的設定太絕了，我先磕為敬。”

沈言辭在下麵將這些熱評一一點了讚。

並在剛剛發了回複：【謝謝大家的祝福。】

【我和蔣小姐從小相識，十年前她出國，我進了娛樂圈。】

【我們說好要在各自看不到的地方熠熠生輝，現在我們都做到了。】

【十年後再遇見，年少時的心動沒散，反而愈演愈烈，所以我們不想再錯過了。】

另一條點讚最高的是那個女孩的評論：

【台上他是大家的沈硯辭，台下他是我的沈先生。我會把他的工作和我們的生活分開，謝謝大家的祝福呀。】

我點開她的主頁。

隻有兩條內容。

最早的一條，是15年。

“最近喜歡上了一種花，花開真的很美。”

再然後就是三天前。

“我說我愛蝴蝶花毛茛，他就在後花園種滿了我喜歡的花。”

配圖是我打理了十年的後花園。

胃裏突然像被什麼東西絞住，一陣惡心感猛地湧上來。

我慌忙捂住嘴，踉蹌著扶住旁邊的樹幹，彎下腰幹嘔。

口袋裏的孕檢單硌著小腹。

懷孕的喜悅此刻蕩然無存。

3

事情不能細想。

越想心越寒。

我不想承認這些年來一直再為他人做嫁衣。

也不敢相信沈硯辭對我的愛都是裝出來的。

我控製不住的給沈硯辭發了信息。

【什麼意思？】我問。

下一秒。

沈硯辭的電話打了過來。

電話那頭。

他的聲音有些疲憊：【皎皎，不要多事。】

【你懂的，逢場作戲，跟以前一樣。】

跟以前一樣嗎？

這些年裏。

不是沒有女星和他一起上熱搜。

我能理解是因為那確實隻是工作。

可現在......

【沈硯辭。】我摸著肚子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你不要騙我。】

聽筒裏沉默了幾秒：【皎皎，這是暫時的，你能不能懂事點？】

我剛想開口說我懷孕了。

想問問他這個孩子在他眼裏算不算多事。

電話那頭卻傳出一個清脆的女聲：【阿辭，過來幫我一下。】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

就聽見沈硯辭匆匆的聲音：【皎皎，我現在很忙，等你回家再說。】

“哢嗒”一聲，電話被掛斷。

4

我舉著手機僵在原地。

一股無力感襲遍全身。

腳步沉重地朝著公寓的方向挪。

冷風灌了一路。

走了很久才慢慢緩過勁來。

公寓我們住了多年。

特意選了帶後花園的戶型。

因為要種他愛的花。

我還記得簽購房合同那天，他把房產證上的名字寫成我一個人。

【皎皎，這樣你就有安全感了。】

從買了房子到現在家裏所有的裝修都是按照我的喜好來。

可掏出鑰匙開門的瞬間，我愣住了。

原本幹淨的白牆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照片。

最顯眼的是客廳正中央的大幅相框。

沈硯辭穿著筆挺的西裝，身邊的蔣思琪穿著白色連衣裙。

兩人雙手交疊放在身前。

我僵在門口，手裏的鑰匙“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目光掃過滿牆的照片，心臟一陣陣的發痛。

我和沈硯辭在一起十年，合照卻屈指可數。

他說：【皎皎，我是公眾人物，手機裏、家裏都不能有私人合照，萬一丟了或者被人翻出來，傳出去就完了。】

我信了。

把想合照的念頭壓在心底。

如今這滿牆的照片，像一個個巴掌，狠狠扇在我臉上。

【啊，你好，這是皎皎姐吧？】

我抬頭望去，蔣思琪正從沙發上站起來。

身上穿著沈硯辭的灰色居家服。

她朝著我走過來，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伸出手：【你好，我叫蔣思琪。是阿辭的......】

頓了頓，蔣思琪莞爾一笑：【是阿辭的朋友。】

5

話音剛落。

沈硯辭從她身後走了出來。

身上穿著和蔣思琪同款色係的家居服。

看見我站在門口。

他皺了皺眉，快步走過來，下意識的伸手想抱我。

我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的擁抱。

沈硯辭的手僵在半空，卻還是耐著性子，拉著我的手腕往沙發走：【皎皎，你先坐。】

他望著我斟酌了半天才開口：【思琪懷孕了。】

我猛地抬頭看他。

【你也知道，女孩子的名節很重要。】他避開我的目光，聲音低了些：【尤其是她，她家很看重臉麵，她一個女孩子未婚先孕，傳出去不好聽。】

【我和她是發小，幫她這個忙是應該的。】

【和我在一起，最起碼麵子上過得去。】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好笑。

可眼淚卻先一步湧了上來：【那我呢？】

我摸了摸小腹，聲音發顫：【那我們以後的孩子呢？】

沈硯辭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問。

他愣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皎皎，你一向最善良了，怎麼這次這麼鑽牛角尖？】

【我和她的這些都是假的，你懂嗎？就是演給外人看的。】

他伸手去擦我的眼淚。

【網上的那些不重要。】他繼續說，語氣安撫到：【過一段時間大家都會忘了的。】

【這段時間，你替我照顧一下思琪。】

沈硯辭的聲音很輕，帶著理所當然。

仿佛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就像十年前，他攥著花種子，笑著說“皎皎，你幫我種這些花”時一樣自然。

自然到忘了問我願不願意，忘了這根本不是我該承擔的事。

我盯著他的側臉，深吸一口氣。

壓下喉嚨裏的澀意，一字一句地說：【沈硯辭，我懷孕了。】

沈硯辭眼神裏先是閃過一絲錯愕。

隨即皺起眉，細細打量了我很久。

像是在判斷我話裏的真假。

幾秒後，他的語氣裏竟帶了幾分惱怒：【何皎皎，用這種話來鬧，有意思嗎？】

我張了張嘴，想把口袋裏的孕檢單掏出來給他看。

可還沒等我動作。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帶著哭腔的哽咽。

蔣思琪捂著嘴，眼眶瞬間紅了。

【皎皎姐。】她聲音發顫，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如果你不喜歡我，我走就是了，你不必拿著懷孕這種事來戳我的傷疤啊。】

她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懷孕這件事情，我也不想的。】

【你知道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未婚先孕是多大的傷害，要承受多少流言蜚語？】

【我已經很不容易了，阿辭幫我，也隻是出於朋友的情分。】

蔣思琪頓了頓，吸了吸鼻子：【我們都是女人，何苦這麼為難我呢？】

她說的義正言辭，仿佛我才是那個破壞別人安穩的惡人。

沈硯辭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看向我的眼神裏滿是失望和責備：【你太讓我失望了。思琪都這樣了，你還拿這種事刺激她？你以前不是這麼不懂事的人。】

看著蔣思琪眼底藏不住的得意，我突然覺得無比諷刺。

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沈硯辭，我說我懷孕了，我沒有騙你。】

我伸手去掏口袋裏的孕檢單。

蔣思琪卻在這時輕輕拉了拉沈硯辭的衣角，聲音更委屈了：【阿辭，算了，別說了，可能皎皎姐也是太在意你了......要不我還是走吧，省得你們因為我吵架。】

【你走什麼？】

沈硯辭立刻轉頭安撫她：【你懷著孕，能去哪裏？】

【再說，這是我買的房子，也是我家，除了我沒人能攆你走。】

說著。

沈硯辭看著我：【要麼你就好好在家，幫我照顧思琪；要麼你就自己出去冷靜幾天，別在這裏鬧。】

6

打死我都想不到這是從沈硯辭嘴裏說出來的話。

腦海裏閃過剛買房子時的畫麵。

沈硯辭抱著我：【這個房子隻寫你的名字，這樣我們皎皎就有家了，就有底氣了。】

緊接著。

十年的畫麵像走馬燈似的在腦子裏閃。

他說：【我不愛拍照，怕傳出去影響事業。】

他說：【暫時不能公開，等我在圈裏站穩腳跟。】

他說：【幫我照顧那些花，它們是我們的盼頭】

他說：【我和她們都是團隊安排的炒作。】

十年來，我把同意和理解掛在嘴邊。

可直到現在我才後知後覺，我所有的退讓造就了他的得寸進尺。

我盯著沈硯辭的臉。

那張我曾覺得看一輩子都不會膩的臉，此刻卻讓我覺得陌生又遙遠。

我突然想問他，你到底愛我嗎？

愛一個人，會讓她十年連一張合照都不敢擁有嗎？

愛一個人會讓她受盡委屈嗎？

答案明明就在眼前，可我卻在心裏騙了自己十年。

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感湧上心頭。

我看著眼前還在為蔣思琪辯解的沈硯辭突然覺得沒意思極了。

沒意思到連吵架的力氣都沒有。

我輕輕吸了口氣，聲音平靜：【好，我幫你。】

沈硯辭聽見我這麼說鬆了口氣。

原本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

他又會恢複到以往的溫柔：【乖，不會太久。】

我點了點頭。

是不會太久。

手機屏幕閃了閃。

是醫生給我回的信息：【好吧，你決定好的話，流產手術定在半個月後。】

那些我守了十年的花，我曾以為的一輩子都該結束了。

而這個還沒來得及看清世界的孩子，也不該生在這樣一場荒唐的騙局裏。

我抬起頭。

看著沈硯辭的側臉，第一次沒有了心動。

這場長達十年的自我感動，終於要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