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媽媽拉著行李箱離開時，我爸晃著紅酒說：「這種廢物女人，值得你哭？」

我咬牙把眼淚憋回去：「我巴不得她滾！」

直到我在沙發縫裏摸到她的病曆。

胃癌晚期。

爸爸瘋了似的衝去醫院，卻聽見我媽冷冷地說：「顧時禹，離婚了還來惡心我？」

她瘦得脫了形，頭發掉光了，卻看都不看我們一眼。

我哭著求媽媽別走，她隻笑了笑：「瑄瑄，媽媽說過的，美人魚死了，就變成泡沫回來陪你。」

1

媽媽拖著行李箱離家的那天，爸爸手持紅酒，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我情緒頗為低落，剛落下一滴眼淚。

爸爸便厲聲訓斥道：「顧銘瑄，這麼薄情的女人，你還為她難過？」

我立刻止住眼淚，滿臉恨意地說：「我沒難過，我巴不得她趕緊走！」

爸爸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沒過多久，江阿姨來到了我家。

她又給我帶來了我最喜愛的巧克力蛋糕。

我剛吃兩口，蟲牙便一陣劇痛。

見我放下蛋糕，江阿姨的笑容漸漸消失。

「瑄瑄，是不是不喜歡阿姨買的蛋糕呀？」

我剛想說出牙疼，爸爸冰冷的目光就掃了過來：「銘瑄，要有禮貌。」

我點頭，忍痛吃完了一整塊蛋糕。

吃著吃著，我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媽媽的身影。

要是她在，看到我皺起眉頭，肯定會立刻製止我。

不行。

我晃晃腦袋。

不能想起這個壞女人。

從小爸爸就跟我說，媽媽是個不思進取、懶惰的女人。

她沒有工作，也不愛打扮，整天隻知道圍著我和爸爸轉。

就像個寄生蟲一樣。

而江阿姨則截然不同。

她美麗聰慧，聲音好聽。

身上還散發著淡淡的梔子花香。

最重要的是，她十分疼愛我，隻要我有需求，她一定會滿足我。

媽媽不讓我吃的甜點，她會給我買。

媽媽不讓我玩的玩具，她也會給我買。

以至於爸爸問我想不想讓江阿姨做我的新媽媽時，我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

爸爸笑著摸了摸我的頭：「那你去告訴媽媽，你不要她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

學校裏的老師也教導我，要適時給自己施加壓力，才能學會成長。

於是我走到媽媽麵前，仰起頭對她說：「我不要你了，我要江阿姨做我的媽媽。」

隻要我這麼說，媽媽就會做出改變。

可她卻愣住了，隨後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

媽媽哭了很久，哭得我心裏直發慌。

她才蹲下身，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好，我成全你們。」

第二天，媽媽拿出一張紙讓爸爸簽字。

我躲在門後，看到爸爸渾身散發著低氣壓。

「孟夏，你這是在威脅我？」

媽媽搖搖頭，神情苦澀：「我這是在成全你們。」

爸爸冷笑著說：「你別後悔，我不會讓你見顧銘瑄的。」

媽媽將目光轉向我，眼裏滿是我無法理解的情緒：「我不會再見，也不想見。」

「包括你，顧時禹。」

爸爸氣極反笑，拿起筆迅速簽下自己的名字。

他本想像施舍一樣給媽媽一張銀行卡，卻看見媽媽頭也不回地拖著行李箱走出家門。

爸爸看似若無其事地去酒櫃拿酒，但我發現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2

江阿姨親昵地依偎在爸爸懷裏，手指帶著些挑逗意味輕觸著爸爸的喉結。

爸爸卻一臉失神，毫無反應。

江阿姨有些不悅，嬌嗔道：「時禹，我們什麼時候去領證呀？」

誰知爸爸聽到這話，頓時煩躁起來。

他扯了扯領口，語氣帶著不善：「我剛離婚就再婚，像什麼話！」

爸爸扔下江阿姨，獨自回了房間。

江阿姨一臉委屈，隨後看向坐在地上玩賽車的我。

她走到我跟前，殷勤地笑著說：「瑄瑄，你能幫阿姨說幾句好話嗎？阿姨特別想盡快搬進來照顧你。」

我頭也不抬，沒有回應她。

明明是按照爸爸的吩咐趕走了媽媽。

明明最喜歡的江阿姨馬上就要成為我的新媽媽。

可我卻開心不起來。

見我一直擺弄著賽車，江阿姨沒了耐心。

她一把奪過我的賽車，扔到地上，嗬斥道：「你這孩子，我正和你說話呢！」

我看著四分五裂的賽車，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我的哭聲驚動了爸爸，他打開門，陰沉著臉。

「江晨曦，你幹什麼呢？」

江阿姨一臉慌亂：「我跟瑄瑄說話，他不理我......」

爸爸將江阿姨推開，俯身把我抱了起來。

「連他媽都沒這麼管過他，你有什麼資格？」

「出去！」

爸爸指著門，做出驅趕的動作。

江阿姨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臨走前，她滿是不甘地看了我們一眼。

第二天一早，江阿姨就守在門口。

她手裏拿著一個巨大的賽車，賠著笑說：「瑄瑄，你看看喜不喜歡這個？」

爸爸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我看著這麼大的玩具，對江阿姨的抵觸情緒也消減了不少。

我接過玩具，在她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謝謝江阿姨，瑄瑄最喜歡你啦。」

吃完早飯後，江阿姨帶著我去了商場裏的兒童樂園。

我玩了一會兒就沒了興致。

周圍的小孩，要麼流著鼻涕，要麼身上臟兮兮的。

跟我簡直沒法比。

江阿姨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一直低頭玩手機。

我叫了她幾聲，她都沒反應，我便不再叫了。

下一秒，在轉角處，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3

是媽媽！

她身著一襲白裙，腳步匆匆。

我趕忙衝上去，試圖追上她，可我的雙腿再怎麼奮力倒騰也無濟於事。

我跟著她走到商場外，甚至追到了馬路邊。

可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我大聲呼喊「媽媽」。

可聲音卻被車流聲淹沒。

媽媽坐上出租車，徑直離去。

我又追了一會兒，隨後跌倒在地，哇哇大哭起來。

周圍的路人走上前來，將我扶起，輕輕拍去我身上的灰塵。

「小朋友，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我抽泣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媽媽壞，媽媽不要我了......」

路人把我送到了警察局。

警察叔叔詢問我父母的聯係方式，我支支吾吾，說不出電話號碼。

直到晚上，爸爸才焦急地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