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
「呃!」
一聲悶哼,不屬於我。
是顧言深!
他突然捂住脖子,臉瞬間漲紅,眼球暴突,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
「言深!你怎麼了?」林美蘭嚇壞了,衝過去扶住他。
「哥!你沒事吧?你的臉怎麼紫了!」
顧言深痛苦彎腰,拚命撕扯領口,喉嚨裏發出嗬嗬聲,那樣子,和我剛才一模一樣。
幾秒後,窒息感又憑空消失了。
他大口喘氣,臉色蒼白,一臉劫後餘生的驚恐。
「我......我沒事,」他擺擺手,看向石膏下的我,眼中的癡迷反而更熱烈,「寶寶,你真是我的寶貝,連痛苦都能與我共鳴。太美了,這種感覺......太美了!」
他根本沒意識到,這不是共鳴,是懲罰。
他興奮地剝開我臉上的石膏,我貪婪呼吸,咳得撕心裂肺。
他卻不在意,粗暴把我拽下床,推進工作室。
「寶寶,今天我們要創作一整天,你要堅持住。」
他把我固定在一個十字金屬架上,擺出耶穌受難的姿勢。
手腕和腳踝被皮扣勒得生疼。
「不許吃飯,不許喝水,直到我畫出最完美的線條。」他親吻我的額頭,語氣溫柔,「這是為了藝術,為了我們不朽的愛。」
林美蘭和顧思思在旁邊幫他調燈光,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塊死肉。
「哥,這個角度好,肋骨特別突出,有種饑餓的神聖感。」
「對,言深,就這樣,讓她餓到極致,渴到極致。生命凋零邊緣的美,才最動人。」
我被吊在架子上,一動不動。
饑餓和幹渴像毒蛇,啃著我的五臟六腑。
冷氣開得很低,我隻穿著薄紗裙,凍得渾身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八小時,還是十小時。
我身體麻木,連抖的力氣都沒了,意識模糊,眼前出現重影。
就在我快昏過去時,顧言深終於停了筆。
他走過來,欣賞著自己的畫,解開了我的束縛。
我像爛泥一樣,從架子上滑下來,重重摔在地上。
後背撞擊的劇痛讓我悶哼一聲。
同時,正在收拾畫具的顧言深也哎喲一聲,畫筆和調色盤摔了一地。
他捂著後腰,痛苦彎下身,額頭冒出冷汗。
「哥,你怎麼了?」顧思思連忙跑過去扶他。
「沒事......腰突然像被針紮了,奇怪......」他揉著腰,看著地上的我,皺起眉。
「真沒用,這麼快就撐不住了。你的體質太差,配不上我的構想。」
林美蘭把一碗清粥扔在我麵前的地板上,眼神嫌惡。
「吃吧,言深賞你的。快點恢複體力,別耽誤明天。」
那碗粥裏,隻有幾顆米,清得能照出我的臉。
這就是我一天的賞賜。
我看著顧言深被他妹妹扶著,一瘸一拐離開的背影,心裏的火,燒得更旺了。
雙倍返還。
原來是這種感覺。
真好。
2
我掙紮爬起,端起米湯,小口喝著。
它填不飽肚子,卻能讓我活到明天,繼續當他的藝術品。
顧思思回來拿東西,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嗤笑一聲。
「瞧她那餓死鬼投胎的樣子,真丟人。哥,你真要把她做成最重要的作品?我覺得她不配。」
沙發上,顧言深正讓林美蘭給他貼膏藥,他頭也不抬地說:
「正因為她是一張白紙,才好任我塗抹。她越痛苦,越脆弱,就越能激發我的靈感。」
他抬起頭,眼裏是讓人發冷的狂熱。
「我就是要將這份脆弱和痛苦,凝固成永恒。當她被包裹在樹脂裏,那絕望的瞬間,將成為藝術史上最偉大的傑作。所有人都將為我瘋狂。」
林美蘭一邊給他按摩,一邊附和:「我兒子說得對!為了藝術,犧牲是必要的。晚晚,能成為言深作品的一部分,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榮幸。」
我低下頭,喝完最後一口米湯,指甲掐進掌心。
榮幸?感恩?
這是我的地獄。
而你們,就是建地獄的惡鬼。
第二天,折磨升級了。
顧言深為了追求極致的破碎感,讓林美蘭和顧思思搬來一個巨大玻璃水箱。
她們往裏麵倒滿冰塊,又接上冷水。
「寶寶,今天主題是溺水的奧菲莉亞。」
顧言深摸著我的臉,語氣興奮:「你將在這刺骨的冰水中,展現生命最後的掙紮。」
說完,他和林美蘭一起,強行把我按進了水箱。
刺骨的冰冷瞬間包裹我,我感覺血都要凍僵了。
我拚命掙紮,冰水嗆入口鼻,肺部撕裂般劇痛。
顧言深就在水箱外,舉著相機,瘋狂按快門,嘴裏念叨:
「對,就是這樣!再絕望一點!你的皮膚都凍紫了,像青色琉璃,太美了!」
顧思思在一旁大叫:「哥,你看她的頭發在水裏散開,像海藻!美得讓人窒息!」
我感覺意識在抽離,身體越來越沉。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淹死時——
「撲通!」
水箱外的顧言深突然倒了下去。
他捂著心臟,臉色青紫,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像條瀕死的魚。
「言深!」林美蘭發出淒厲的尖叫,魂都嚇飛了,「言深你怎麼了!快叫救護車!」
「哥!哥你醒醒啊!」顧思思也嚇壞了,手忙腳亂掏手機。
別墅裏亂成一團。
沒人再管我。
我用盡最後力氣,從水箱裏爬出來,渾身濕透,趴在地上發抖。
床墊下的黑色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是「渡鴉」的消息。
【看到了嗎?這就是雙倍的厄運。他讓你溺水,心臟就承受雙倍負荷。他讓你瀕死,自己就體驗一次休克。現在,更有信心完成交易了嗎?】
我看著不遠處被抬上擔架的顧言深,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信心?
不,這還不夠。
我要他,百倍千倍地償還!我要他和他珍視的一切,都變成灰!
3
顧言深被送進醫院。
專家會診半天,查不出病因,最後歸結為壓力過大導致急性心源性休克。
林美蘭和顧思思在醫院忙活,走前,林美蘭指著我鼻子警告:
「你這個掃把星!言深要是有事,我饒不了你!給我老實待在家裏,敢出去一步,我打斷你的腿!」
她們一走,別墅瞬間變得空曠死寂。
我看著鏡子裏遍體鱗傷、麵無血色的自己,一個念頭湧上心頭。
逃!
我不能再等了,我怕自己撐不到那天。
我翻箱倒櫃,找出藏起來的現金和身份證,換上舊衣服,趁著夜色,避開監控,從後院的灌木叢鑽了出去。
城市的燈光刺得我眼疼。
我像個幽魂,在街上遊蕩,無處可去。
在這個城市,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
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父母留給我的老房子。
那是我唯一的根。
我打了輛車,報出那個刻在骨子裏的地址。
可當我站在那棟爬滿常青藤的小樓前,卻發現,門鎖被換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有了不祥的預感。
正在我不知所措時,門開了。
一個陌生女人探出頭,眼神警惕:「你找誰?」
我愣住了:「這是......我的家。我叫蘇晚。」
女人皺眉,上下打量我,眼神裏滿是鄙夷。
「哦,你就是那個為了錢嫁進豪門,連父母房子都賣了的蘇晚?這房子早被你老公顧言深賣給我了,房產證上是我的名字。你趕緊走,不然我報警了!」
什麼?
我如遭雷擊,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顧言深......把我父母留給我唯一的念想,賣了?
「我不信!」我像瘋了一樣衝上去,「這是我的家!你們是騙子!」
女人尖叫著把我推倒在地。
「瘋子!保安!保安快來啊!有瘋子!」
幾個保安衝過來,粗暴架起我,往外就拖。
我拚命掙紮,哭喊,都沒用。我的希望,連同我的家一起,被碾碎了。
這時,一輛黑色賓利,悄無聲息停在路邊。
車門打開,顧言深那張蒼白卻依舊俊美的臉,出現在我麵前。
他從醫院跑出來了。
他一步步向我走來,眼神陰沉得可怕。
「晚晚,我的寶寶,你要去哪?」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巨大的壓迫感,「我不是讓你乖乖在家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