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歲那年,媽媽把84消毒液灌到我房間的加濕器裏。
刺鼻的味道嗆得我喘不上氣,我跪在媽媽腳邊求她。
她卻一巴掌甩到我臉上,
“專家說了,現在是流感爆發期,需要全麵消毒!”
我想打電話給爸爸,卻被媽媽反鎖在房間,
“你個狐狸精轉世,是不是又要趁我不在,勾引你爸!”
“我看你是流感上頭,真該回房間好好淨化!”
我拚命拍門求饒,但沒有回應。
我看著牆上掛著的全家福,
媽媽溫柔的笑臉仿佛還在昨天,
可她生病之後,就變了。
灼燒感堵在胸口,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媽媽,我真的不臟......
加濕器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火辣辣的煙霧像針一樣,紮在身上。
我使勁轉動門把手,卻怎麼也轉不開。
“媽媽,萱萱知道錯了。”
“萱萱好痛啊,媽媽開門好不好......”
我的咳嗽聲,換來了媽媽凶狠的吼叫,
“有病菌就要消毒,我這是為你好!”
接著外麵傳來好大的摔門聲。
媽媽走了,她真的生氣了。
我害怕得縮進衣櫃裏,捂緊鼻子。
媽媽說過,小孩子生病就不能哭鬧。
所以她用酒精一遍又一遍擦我身體,
幫我消毒的時候,
我會乖乖咬住嘴唇,壓下哭聲。
但是現在眼淚不聽我的話。
它們混著臉上幹裂的血珠,
啪嗒染紅爸爸送我的白色裙子。
我像以前一樣,把小熊娃娃貼到耳邊。
聽它說著爸爸媽媽去年給我錄的生日祝福,哄自己開心。
“萱萱,爸爸媽媽永遠愛你。”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對我說愛了。
如果那天,我不吵著去公司找爸爸,
媽媽就不會看到爸爸跟江阿姨耳朵貼嘴巴,笑著聊天。
向來溫柔的媽媽就不會當著所有人的麵,
揪住江阿姨頭發,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江曼曼,我把你當閨蜜,你居然偷我老公!”
“不要臉的小三!我打死你個賤人!”
她們廝扭成一團。
邊上的叔叔阿姨都竊竊私語。
忽然,爸爸甩開媽媽,抱著江阿姨,
“陳柔,你鬧夠了沒!滾回家。”
媽媽頓住。
轉身抹幹眼角,拽著我回家。
直到吹蠟燭的時候,爸爸都沒有出現。
燭光點亮媽媽的目光,她輕輕拂過我頭發,
“萱萱,不等爸爸了,許願吧。”
我高興地閉上眼,默念臨時更改的願望。
可下一秒,我就被媽媽一把摁進蛋糕裏,
耳邊傳來陌生的尖叫聲,
“都是你害的!你為什麼非要找你爸!”
“現在好了,他跟別的女人跑了,不要你了!”
我被奶油嗆得不能開口。
不是的媽媽。
爸爸沒有跑,是我還沒來得及許願。
從那之後,媽媽病了。
她不再抱我,不再對我笑。
家裏的酒精越堆越多,
我好像成了她無法結痂的傷口。
胸口燒得我好疼,我閉上眼,意識漸漸模糊......
醒來,我終於從臭臭的房間裏跑了出來。
看到前麵熟悉的身影,我立刻衝上去。
媽媽正在市場挑選今晚做大餐的食材,
因為爸爸答應今晚會回來陪我過生日。
她直奔豬肉攤,熟稔地對老板說:
“還是要新鮮的豬尾。”
我捏緊鼻子,我不喜歡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