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定了主意,田小荷提著五斤多的板油來到灶台前,又打來冰涼的井水潑在板油上,用刀仔細的剔去表麵的塵垢,細膩雪白的油脂在陽光下泛起誘人的光澤。
接下來便是切塊,田小荷回憶著肉攤大叔的指點,不能太大也不能大小。她比量著刀鋒的方向,下刀時,感受到了板油那種緊實而又有彈性的韌勁,手掌用力,將板油切成大小均勻的塊狀。
切好了肉,她去屋外拾了一些幹柴擺在灶旁。熬豬油這活急不得,若是中途沒了火可就糟糕了。
一切準備就緒,田小荷將切好的板油塊分成兩份,準備依次熬油。然後她舀了一碗清水來,與其中一份板油塊一起倒入了鍋中。
“水熬法,水熬法,可千萬別崩鍋呀。”田小荷一邊燒火一邊嘟囔著,她並不懷疑攤主大叔教給她熬油的法子,隻是自己畢竟第一次做,生怕哪裏做的不對反而糟蹋了這來之不易的豬板油。
田小荷祈禱著點燃了灶膛裏的柴火,火焰舔著鍋底伸縮吞吐,起初並沒什麼響動,漸漸地,霧氣漸濃,伴隨著“咕嚕嚕”的水沸聲,鍋裏的清水將板油塊裹挾著一起翻滾起來。
田小荷長長的舒了口氣,還好並沒有她擔心的炸鍋的情況出現。沒一會兒,水聲漸歇,一種仿佛從油脂內部發出的“滋啦”聲開始此起彼伏地響起,隨著這聲音的出現,清水裏的油花越來越多,然後兩者便一種緩慢的速度開始融合著。田小荷鼻子動了動,一股混合著肉腥與水汽的葷油味道在破舊的廚房裏彌漫開來。
“真的開始熬出油了,大叔說的果然沒錯。”田小荷雙目放光,眼睛緊緊的盯著鍋裏,一刻也不敢離開。她用鍋鏟輕輕撥動鍋裏的油塊,眼看著它們從又厚又白的固體狀一寸寸的收縮,直到板油的邊緣泛起微黃,然後幹巴,打卷。而與此同時鍋底清澈金黃的油脂越聚越多。
“要成功了!”
大批的白色油塊兒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被煸出油脂,抽縮成的指節長的金黃色酥脆的油渣。
“成了!”
酥油渣在油麵上歡快地轉著圈,這是火候到了,得立刻降溫。田小荷忍不住懷念起現代操作簡單的燃氣灶,手上卻一點也沒閑著,立刻撤去了灶膛裏的大部分木柴,隻留一點點餘溫燒著。
熬出的豬油色澤鮮亮,金黃誘人。她盯著油麵上飄著的酥油渣的眼神幾乎像是看著寶貝,然後近乎虔誠地將油渣撈到碗裏,撒上鹽巴拌了拌。
“小苗,小樹過來嘗嘗這個。”小樹剛才領著小苗在院裏玩,早聞到了屋裏傳出的越來越濃的焦香氣。兩個孩子扒著門框兒眼巴巴的往屋裏瞅,此刻聽見她喊,一溜煙的跑了過來。
“這是什麼呀?”小苗軟萌著聲音問道。
“這是豬板油熬出的豬油渣,也叫油滋了,攤主大叔說可好吃了,你們快嘗嘗。”
“豬油渣,油滋了。”
其實不用嘗,她也知道這東西一定好吃。前世院長阿姨就說過這東西可是她們小時候的最愛,每次有一點豬油渣,去的晚了都怕搶不著。
“小心燙,慢點,吹著吃。”兩個小家夥早就迫不及待地捏起一塊豬油渣,塞進嘴裏。
天底下竟還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又酥又脆,鹹香美味。他們徹底被油滋了的香味征服了,眼睛齊刷刷的亮了起來。
田小荷拿盤子撥出來一些讓兩個孩子拿到桌上吃,剩下的豬油渣她打算留著拌餡用。
第一批的豬油製作成功,田小荷信心大增,她連忙把半鍋豬油小心翼翼的舀進洗幹淨的陶罐裏,待油稍涼,她又依照攤主大叔的法子撒進幾粒鹽,這才蓋上了蓋子。然後迫不及待的開始如法炮製剩下的一半豬板油。
半個時辰之後,田小荷得到了兩罐子的豬油和一大碗豬油渣。
田小荷把采來的薺菜洗幹淨和豬油渣放在一起切碎,又借著鍋裏的底油炒熟,頓時一股誘人的香氣飄得滿屋都是。
田小荷滿意的點點頭,她笑著將炒好的餡料盛在一個大碗裏,然後便開始和麵。
她將雜糧麵與少量的白麵混合在一起,倒入盆中,加入了一些溫水。一手扶著盆一手熟練的在盆中攪合著,她在現代是個孤兒,和麵這種廚房裏的常用技能她早已掌握的爐火純青。隻是這具身體的年紀還是太小了又缺乏鍛煉,沒揉一會兒,小臂就已經酸疼起來。隻能甩了甩手,伸展了幾下小臂,休息了片刻,然後又繼續揉麵。片刻之後,一個光潔不沾手的麵團出現在了盆裏。田小荷滿意的拍了拍它,然後蓋上濕布開始醒麵。
大概一刻鐘之後,她將麵團揪成大小均勻的劑團子,擀成麵皮之後抹上油再折疊起來,再抹油,擀平,如此反複幾次田小荷才把擀的中間厚邊緣薄的麵皮包裹上香味撲鼻的餡料,這樣的麵皮會使烙出來的燒餅更有層次感。田小荷靈巧的手指將麵皮收圓,合攏,壓扁,按成一個扁團子放在蓋簾上。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嘗嘗這張自製燒餅的味道,不過又想著燒一次火,一鍋隻烙一個燒餅,未免有些浪費,隻好耐著性子用同樣的法子,又擀了三張餅。
當第一批的四張餅一起被放入刷了薄油的鐵鍋中,麵皮與鍋底接觸的瞬間,便發出一聲令人食指大動的“呲啦”聲。灶台間縈繞著麥香氣,田小荷小心掌握著火候,生怕燒焦了餅皮。餅皮漸漸泛起誘人的金黃,田小荷心思一動,又抓了些芝麻撒在餅皮上,再翻麵的時候,芝麻便與餅皮牢牢的粘合在了一起上。時間再久一些,溫度便漸漸滲入到了餡料中,豬油渣的油香和芥菜的清香的交織在一起噴薄而出,構成了這鄉間小院裏最誘人的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