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阮連做完兩台手術,撐著疲軟的身子趕到城西墓園時,已是深夜。
“要我說赴言直接跟溫阮離婚算了,她曾經是裴總的人,留她在我們周家,可不是什麼好事!”
“老爺子去世,周家本就風雨飄搖,多少人盯著這塊肥肉呢,這時候裴家要再來摻和一腳,咱們還有活路嗎?”
“是啊赴言,你可千萬不要在這時候犯糊塗啊,咱們才是一家人!”
溫阮冰涼的手一抖。
目光越過裏三層外三層的周家人,落到正中心的男人身上。
細雨微涼,周赴言站在傘下,聽著眾人七嘴八舌,眉峰都未動一下。
“阿言。”溫阮扯下口罩。
她剛從手術台上下來,身上還穿著白大褂,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卻未損她半分美麗。
鵝蛋臉,皮膚冷白,一雙唇殷紅飽滿。
然而這樣昳麗漂亮的臉蛋,此刻卻成了周家的催命符。
周赴言接過助理的傘來到她跟前,語氣溫和:“你怎麼來了,不是說有手術?”
“畢竟是爺爺最後一程。”
溫阮對著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結婚三年,周老爺子對她一直像對親孫女。
周圍親戚卻不樂意了,“溫阮,你該知道裴豫是什麼脾性,真要記著老爺子的好,就趕緊跟赴言離婚!”
乍一聽到這個名字,溫阮恍惚了一瞬。
裴豫什麼脾性?
高冷,禁欲,渾身上下透著生人勿擾的冰冷。
大學三年,溫阮敲開他的心房,不惜跟家裏鬧掰也要和他在一起。
高嶺之花為愛走下神壇,兩人成了全校公認的金童玉女。
從校園到社會,他們的戀愛一談就是五年,溫阮從沒想過他們會分開。
直到三年前的一天,有人匿名發來短信。
點開的瞬間,她的血液幾乎凝固——照片裏全是裴豫和一個女人的床照。
酒店裏,車上,甚至是在飛機上......
溫阮顫抖著給裴豫發消息,一條新聞推送彈了出來。
#空難!金牌機長執飛航班失事,現已全機失聯!#
裴豫死了,和他的小三。
死無全屍。
溫阮渾渾噩噩了好一陣。
那段時間,她的精神狀態極差,眼睛看不太清東西,腦子也很少清醒,溫盛德找上門時她已經瘦的不成人形。
“裴豫都死了,你還想跟他殉情?老老實實去聯姻,裴豫再優秀也不過是個機長,怎麼能跟周家少爺周赴言比?”
就這樣,她結婚了。
在裴豫死去的第十天,嫁給了周赴言。
可誰也沒想到,本該死在那場空難的金牌機長,三年後竟會以裴氏集團繼承人的身份“死而複生”。
周家也是從裴豫進入裴氏集團開始,經營的項目不斷被裴氏攔截。
周家人思來想去,最終歸罪於裴豫還惦念著溫阮這個前女友,才針對他們周家。
溫阮直起身,“你們誤會了,裴豫絕不可能為了我針對周氏。明天我會去找他見一麵,把事情談清楚。”
“不用去。”周赴言突然開口,抬手攥住她發冷的掌心,“公司的事我能解決。”
溫阮安慰他,“沒事,說開了也好,總要有個了斷。”
......
裴氏集團。
溫阮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對著前台說:“我找裴豫。”
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溫柔又帶著點疏離的女聲。
“真不巧,阿豫今天有個重要會議,暫時沒空見客——”
溫阮轉頭,隻見一個妝容精致,舉止優雅的女人款款而來,臉上還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不如這位小姐先在前台預約,等他有空了,我再讓前台聯係你?”
看見她,前台立馬尊敬喊人:“寧小姐。”
一瞬間,溫阮波瀾不驚的心都跟著顫了顫。
寧詩。
裴豫真正放在心上的白月光。
那個跟他一起在空難裏“死無全屍”的女人。
“不用。”溫阮抬眸,語氣平靜,“我等他,他什麼時候結束會議,我就等多久。”
氣氛僵了一瞬。
寧詩唇角笑意淡了幾分,眼眸深意:“溫小姐大概不知道,阿豫忙起來經常會忘記時間,尤其是這三年,你這麼等,是等不到的。”
“沒關係。”
溫阮不接招,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模樣。
寧詩狀似無奈地歎了口氣,“溫小姐,我知道你跟阿豫有過一段感情,但阿豫現在身份不一樣了,每天處理的事情很多,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當然他也沒空去見一個分手三年的前女友。”
她頓了頓,意有所指似的,“況且據我所知,溫小姐已經結婚了吧?現在來找阿豫,是想吃回頭草?”
身後,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逐漸清晰。
大廳瞬間沒了動靜,就連前台也瑟縮著不敢抬頭,溫阮無從察覺,勾唇輕笑了下。
如果是三年前剛得知寧詩存在的她,這會兒一定會將人罵得狗血淋頭,順手再扇幾巴掌解解氣。
可現在,這些挑釁於她而言更像一場笑話。
誰年輕時沒遇見幾個渣男?隻不過她遇到的這個,手段更高明。
為了甩掉她這個累贅,不惜製造一場“空難”,消失了整整三年。
她掀了掀眼皮:“吃什麼回頭草?我老公長得帥又有錢,喜歡都來不及,為什麼要去惦記一個‘死了三年’的前任?”
聞言,身後男人狹長淡漠的雙眸霎時漆黑一片,麵沉如水。
寧詩忽然道:“溫小姐別嘴硬,當初你跟阿豫感情那麼深,怎麼可能說放就放?你......”
“比不過寧小姐,寧可當三也要跟他在一起,你們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感天動地。至於我跟裴豫?玩玩而已。”
溫阮麵不改色。
垂在身側的手卻猛地攥緊。
對裴豫來說,她或許就是個用來消遣的玩意兒。
玩了五年,也該膩了。
溫阮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弧度,剛轉過身,鼻息間霎時湧入男人身上淡淡的冷木香。
耳邊一片安靜,隻有寧詩似笑非笑的聲音:“阿豫你來了,正好,這位溫小姐說是要見你。”
溫阮心口一緊,頭頂突然落下男人冷津津的嗓音:
“好玩嗎?”
溫阮渾身驟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