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在成功地進行了一次“失敗”的自毀形象演講後，林恩把自己關在了血晶礦洞最深處，整整三天。

三天裏，他瘋狂地吸收著殘餘的血煞之氣，將自己的修為徹底穩固在了煉體六重巔峰，甚至隱隱觸摸到了七重的壁障。

但他內心的煩躁，卻與日俱增。

礦奴們的信仰，像一張無形的大網，讓他喘不過氣。

那源源不斷湧來的“崇拜”，“敬佩”情緒，對他而言，就像是往一個汽油桶裏不斷地灌純淨水，稀釋著他作為“惡德領主”的本源。

“不行，坐以待斃絕對不行！”

林恩猛地睜開雙眼，一道赤芒在右眼中一閃而逝。

既然言語上的“自汙”會被曲解，那就用行動！

他要用最嚴酷，最殘忍，最不近人情的行動，來逼迫這群愚昧的信徒，認清他“惡魔”的本質！

他腦海中，一個全新的，旨在製造痛苦與絕望的計劃，已然成型。

第四天清晨，當所有礦奴都像往常一樣，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時，林恩的身影，出現在了礦場中央的高台上。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下方每一張臉，沒有任何開場白，直接宣布了他的新秩序。

“從今天起，西山礦場，實行三條新規矩。”

他的聲音通過魔元加持，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礦場。

所有礦奴都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抬起頭，用無比虔誠和期待的目光，聆聽著他們“聖人”的教誨。

“第一，所有人的每日訓練量，翻倍！”

此言一出，人群中響起一陣小小的騷動。之前的訓練量就已經讓很多人叫苦不迭了，再翻一倍？

林恩很滿意這小小的騷動，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冷酷地補充道：“每日黃昏進行考核，未達標者，不僅要接受十記鞭笞的懲罰，並且，扣除當日所有食物！”

這下，騷動變成了嘩然。

太......太嚴苛了！

不僅要挨打，還不給飯吃！

在這繁重勞累的礦場，一天不吃飯，第二天哪還有力氣幹活？

這簡直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一些體弱的礦奴，臉上已經露出了畏懼和為難的神色。

【叮！檢測到“畏懼”情緒×30！】

【叮！檢測到“為難”情緒×50！】

久違的負麵情緒提示音，讓林恩心中一陣舒爽。

對了！就是這個感覺！加大力度！

他繼續宣布第二條規矩：“第二，我鼓勵告密與競爭！每天，我都會設置一個‘最優者’名額，訓練成績最好的人，將獲得雙倍的食物和休息時間！而你們，可以隨時向我或者‘永夜魔衛’舉報任何試圖偷懶、懈怠、或者暗中違抗命令的人。一旦查實，舉報者有獎，被舉報者......罪加一等！”

這條規矩，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湖中，激起了千層浪。

礦奴們麵麵相覷，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告密？競爭？

這......這不是要讓他們互相猜忌，彼此提防嗎？

林恩大人建立起來的，那種團結一心，親如兄弟的氛圍，難道就要被這條規矩破壞掉了？

【叮！檢測到“猜忌”情緒×80！】

【叮！檢測到“困惑”情緒×120！】

林恩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很好，痛苦、畏懼、猜忌、困惑......

負麵情緒的土壤，正在被重新犁開！

他拋出了最後的重磅炸彈。

“第三！”他的目光掃向站在隊列最前方的幾十名“永夜魔衛”，聲音愈發冰冷，“‘永夜魔衛’將進行擴編和篩選！而入選的唯一標準，就是你們當中，最不服管教、最凶狠、最有野心的人！”

“我不需要綿羊，我需要的是能咬死人的餓狼！你們可以挑戰任何人，包括你們現在的隊長！隻要你能打倒他，他的位置就是你的！我允許一切手段，隻要......不死人！”

這句話，徹底讓所有人陷入了呆滯。

不服管教？凶狠？有野心？

這......這哪裏是選拔衛隊？

這分明是在鼓勵所有人，釋放內心最陰暗的欲望，成為一頭隻知道爭鬥的野獸啊！

林恩大人......他到底想幹什麼？

林恩看著下方那一雙雙從“崇拜”轉為“困惑”，甚至帶上了一絲“恐懼”的眼睛，心中暢快到了極點。

他知道，自己這次做對了！

再神聖的濾鏡，也無法將如此赤裸裸的“魔鬼法則”，美化成什麼“聖人教誨”了吧！

他轉身，準備走下高台，將舞台留給這即將到來的混亂與紛爭。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

人群中，那個頭發花白的老礦奴，鐘老頭，突然渾身一震，仿佛醍醐灌頂，猛地跪了下來！

他老淚縱橫，用一種無比激動，無比敬畏，無比複雜的語氣，顫抖著高喊道：

“我......我明白了！老朽......終於明白聖人的良苦用心了啊！”

林恩的腳步，猛地一僵。

他緩緩回頭，看到鐘老頭那張“我悟了”的狂熱臉龐，心中瞬間升起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

不是吧......大哥，這你也能解讀？！

隻聽鐘老頭帶著哭腔，對著周圍那些依舊困惑的礦奴們，大聲“布道”：

“你們這群蠢貨！還在困惑什麼？！聖人這是在用最嚴酷的方式，為我們指明一條真正的強者之路啊！”

“訓練翻倍，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讓我們在這吃人的世道裏，擁有能保護自己的力量！是為了讓我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鼓勵競爭和告密，是為了什麼？是為了磨礪我們的警惕心，讓我們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是為了從我們這群烏合之眾裏，篩選出真正值得信賴的棟梁！”

“而‘永夜魔衛’的選拔標準，更是聖人打破世俗偏見，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最好證明啊！他看的不是你的出身，不是你的過去，他隻看你有沒有一顆不甘於平凡，敢於向上攀登的強者之心啊！”

鐘老頭的每一句話，都如同晨鐘暮鼓，狠狠地敲擊在每一個礦奴的心頭。

他們臉上的困惑與畏懼，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恍然大悟的震撼，和一種更加深沉的......狂熱！

原來......是這樣！

原來，我們又一次誤會了聖人的深意！

他不是要奴役我們，他是要......將我們所有人都變成強者！

“噗通！噗通！”

跪倒在地的聲音，此起彼伏。

所有礦奴，都朝著高台上的林恩，五體投地，發自內心地，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

“我等愚鈍！謝聖人賜下‘強者試煉’！”

“我等誓死追隨聖人，絕不辜負聖人期望！”

山呼海嘯般的呐喊，彙成一股恐怖的聲浪，幾乎要將整個礦洞掀翻。

【叮！檢測到海量“頓悟”情緒......】

【叮！檢測到海量“狂熱”情緒......】

【叮！檢測到海量“感激”情緒......】

林恩站在高台上，迎著那一張張狂熱崇拜的臉，聽著腦海裏瘋狂刷屏的“無效情緒”提示。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緩緩地，緩緩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隻要這幫人的“腦補”能力還在，他做什麼，都......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