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隻有阮明珠自己知道,她當時聽見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她聽見有人哀婉幽怨地訴苦:
「衍州哥哥,兩個月不見,你是不是已經把我忘了。」
這聲音溫婉又嬌俏,不正是阮明珠那個便宜妹妹阮弦月嗎?
讓阮明珠臉上血色盡失的是霍衍州的聲音。
「弦月,別說這種話,你這不是剜我的心嗎?我對你的心意,除非日月顛倒,不然絕無改變。」
阮明珠內心有些崩塌,這個說著柔情蜜語的人真的是霍衍州嗎?
畢竟她印象裏的霍衍州,從來都是語氣淡漠,眼眸似天山雪。
她穩住心神,不斷地安慰自己,可能是別人呢,可能隻是聲音像呢。
透過門縫往進看,又看到了讓她肝膽俱裂的一幕。
她的未婚夫霍衍州正深情又珍惜地吻著阮弦月的眉心,眼裏的溫柔能溺出水來。
阮弦月猶在哭泣,如雨打嬌花一樣惹人憐惜:
「姐姐那麼漂亮,又從小喜歡搶我的東西,我怎麼能不怕,姐姐什麼都有了,可衍州哥哥,你知道的,我隻有你了。」
霍衍州慢慢吻掉她的淚水,一字一句承諾道:
「阮明珠空有美貌,實際隻是一個花瓶,我怎麼會喜歡她,我心裏的人隻有你。」
阮明珠有些呼吸不暢,淚水大顆大顆地滑落,她痛徹心扉地想。
原來霍衍州不是沒有感情,也不是沒有真心,隻是這感情和真心沒有付給她阮明珠。
她眼淚還沒有掉完,他們接下來的話又讓阮明珠如墜冰窟。
「反正你的未婚妻是她,何必和我說這麼多。」
霍衍州前所未有地耐心:
「弦月,如果不是阮明珠外公位高權重,逼父親向我施壓,我怎麼可能讓阮明珠做我的未婚妻。」
「況且下鄉這麼苦,你又這麼柔弱,我怎麼忍心呢,不拿未婚妻穩住阮明珠,她這麼嬌縱,怎麼可能願意下鄉。」
阮弦月滿意了,裝作不忍心地躲進霍衍州懷裏:
「本該是我下鄉的,姐姐是替我受苦了。」
霍衍州溫柔地摟住她:
「你在阮家受盡欺淩,阮明珠就該替你受苦,這是她應得的。」
門外的阮明珠崩潰地蜷縮在牆角,隻覺得一顆心被刺地鮮血淋漓。
她怔然看著神色溫柔的霍衍州,心臟鈍痛,連呼吸都在發抖。
霍衍州就是這麼想的嗎,她阮明珠在四九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她拋下一切陪他下鄉,在他心裏,就是活該嗎?
一陣輕風吹過,阮明珠眼睜睜看著霍衍州單膝下跪,將手上那串青檀佛珠掛在阮弦月纖細的腳腕上。
「弦月,我不能時時刻刻陪你,就讓這佛珠替我護佑你吧。」
說這話時,霍衍州的眉眼虔誠又珍惜,與當時推開阮明珠的模樣判若兩人。
阮明珠的心像被很細的針刺中,連痛意都是後知後覺的。
她碰都碰不得的佛珠,卻在霍衍州掛在了阮弦月腳上。
原來她的真心,和這串佛珠一樣,在霍衍州眼裏不過是阮弦月的踏腳石。
阮弦月低頭時發帶輕晃,讓阮明珠她突然想起一年前在霍家撞見霍衍州深情親吻一條發帶。
原來早在那時,霍衍州就對她親妹妹情根深種了。
這就是阮明珠執意寫信給外公的原因,既然霍衍州看不上她,她也絕不會再自取其辱。
她會離開這裏,離開霍衍州。
她是四九城阮家大小姐,是溫家掌權人的掌上明珠,絕不缺離開一個人的勇氣。
可阮明珠還是忍不住失魂落魄,她的驕傲仿佛被那些話一點一點磨平。
她忍不住回想霍衍州剛才對阮弦月的柔情萬分,這才明白,他們的相遇大概也是霍衍州的深謀遠慮。
那天那句:「阮小姐很好,是他們不懂。」還近在耳前,原來隻是為了穩住她給阮弦月鋪路。
可那又怎麼樣呢,阮明珠看著鏡子裏自己明豔的臉,在心裏想,是霍衍州有眼無珠,他遲早會後悔。
而阮明珠絕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