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如有八個瑞士卷,你會給我吃幾個?”
給蔣遠洲發這條消息的時候我正在準備告白場地。
當年我被蔣家收養,暗戀了蔣遠洲十年。
前天他醉酒,我們一夜荒唐,這下我終於能確定他的心意。
在我滿心期待等他的回複時,聊天框裏出現一條長達十秒的語音。
“有晴妹妹,遠洲說瑞士卷全部給我吃哦,不止這些,他還說要帶我吃遍世界上所有的甜點。”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身軀寸寸麻木僵硬。
這道女聲我認識,是蔣遠洲新招的女助理易蓁。
緊接著,聊天框裏又彈出一條語音。
蔣遠洲冷漠的聲音傳了出來:“徐有晴,以後不要再給我發這種試探的消息,你嫂子聽見心裏會不舒服。”
語音的的結尾傳來親吻聲,像是獎勵蔣遠洲堅定不移的回答。
我愣在原地許久,最後親手毀壞了精心布置一半的場地。
追在蔣遠洲身後十幾年,應該要結束了。
1.
大雨傾盆而瀉,瞬間澆濕了整個世界。
我坐在場地中央,伴著雨聲一遍又一遍重複聽著那句令我痛苦到喘不上氣來的語音。
前些日子蔣遠洲遞給我一遝資料,要我幫他挑選一個看著靠譜的女助理。
我一眼就看中了笑容明媚的易蓁。
想起那日果斷敲定助理人選的蔣遠洲,苦澀的笑出了聲。
原來不是選助理,而是給他選老婆。
我用手捂住臉,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場地的安保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慢悠悠歎了口氣:“小姑娘,表白失敗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趕緊回家吧!”
我被他扶著站起身來,渾渾噩噩的走出場館。
隨手攔了輛出租車,下意識報了蔣遠洲家的地址,反應過來時我讓師傅停車。
可停了半晌,還是讓師傅朝著這個地址開去。
在我父母去世之後我就被蔣遠洲養在身邊了,除了他家,我竟然沒有一處可以去的地方。
到達目的地,司機師傅貼心的給了我一把傘。
我禮貌地說了聲謝謝之後就朝著別墅內走去。
剛剛推開門,就看到了讓我渾身血液凝結的一幕。
易蓁穿著一身超短性感睡意坐在蔣遠洲懷裏,蔣遠洲正將我今天提起的瑞士卷掰成小塊喂到易蓁嘴裏。
我推門的動靜引起了兩個人的注意,易蓁慢條斯理的咬走蔣遠洲手上的瑞士卷,然後眨了眨眼,用無辜的語氣和我道歉。
“有晴,對不起啊,這個瑞士卷太好吃了,忘記給你留一塊了,你不會怪我吧?不然我讓遠洲再去給你買幾塊吧?”
我盡力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和蔣遠洲對視一眼。
他的眼神一直落在易蓁身上,沒有看向我。
我移開視線,努力勾起嘴角:“一盒瑞士卷而已,有什麼可稀罕的?我自己又不是買不起。”
易蓁看著我,然後看著蔣遠洲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遠洲,看來你的心意隻有在我這裏才珍貴,有晴根本就不在乎呢!”
蔣遠洲冷冷瞥了我一眼,哼笑一聲:“我的心意,也不是什麼人都配得到的。”
我強撐起來的笑意險些沒有維持住。
僵硬著錯開眼,下意識想要躲回自己的房間。
“站住。”
蔣遠洲黑沉沉的視線落在我身上,將我釘在原地。
隨後從沙發上拿出一遝紙扔在茶幾上。
我不明所以:“蔣遠洲,這是幹什麼?”
他看了我一眼,眉頭擰了一下:“晴晴,以後叫我哥哥。”
我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不可置信的呢喃:“哥哥?你從來都不願意讓我這麼喊你。”
小時候我抱著洋娃娃跟在蔣遠洲身後,喊著要遠洲哥哥抱。
十幾歲的他言語嚴肅,一字一句告訴我,我們不是兄妹,我不可以喊他哥哥,所以從小到大,我都是喊他的名字。
蔣遠洲聲音淡漠:“從前是從前,現在你有了嫂子,再喊我名字就不太好。”
我張了張嘴,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易蓁從蔣遠洲懷裏站了起來,拿起那一遝紙放在我麵前,聲音甜甜的。
“有晴妹妹,你是室內設計師,你看看這些設計風格,哪個好看啊?我和你哥哥要為我們的婚房選裝修。”
我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設計圖紙,心臟鈍痛不止。
垂頭一看,手裏的圖紙,全部都是我的手稿。
是我想和蔣遠洲表白成功之後給他看的,我設計的我們新房的手稿。
可現在,他要和別的女人結婚,還要用我的手稿去裝修他們的新房。
2.
我盯著手稿發了好一陣呆,然後發了狠勁將這些設計圖紙撕成了碎片。
蔣遠洲盯著我,咬著牙道:“徐有晴,你發什麼瘋?”
我扯了扯嘴角:“蔣遠洲,你名下所有房產都是請知名設計師設計裝修好的,還用得上我這麼一個小設計師的手稿?”
“我怕我的設計風格臟了你的房子,還是算了吧!”
蔣遠洲臉色陰沉,手指不斷摩挲著。
我知道這是他即將發火的征兆,但我從來都不發怵,冷哼一聲衝到了自己的房間。
身後傳來易蓁善解人意的聲音。
“遠洲,你不要生氣,從前你身邊隻有有晴妹妹一個人,我突然和你在一起她心裏肯定是不舒服的。”
“這樣吧,我去勸勸她,畢竟我和你在一起,是多了一個人疼愛她。”
我砰的一聲關上門,為了防止易蓁真的來騷擾我,還特意將門反鎖。
可這樣的把戲對她不奏效。
我剛坐在床上,易蓁就拿著一把備用鑰匙把我房間的門打開了。
她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嘴裏還哼著不知名小曲。
我冷眼看著她坐在一旁的小沙發上:“易小姐,誰讓你進來的?這是我的房間。”
易蓁晃了晃手裏的鑰匙,微微笑了一下:“徐有晴,這是遠洲的房子,也就是我的房子,我在我自己家裏,哪裏不能去?”
我麵無表情,可心臟疼的厲害。
易蓁還覺得不夠,特意朝著我這邊側了側身子,讓我恰好可以看清楚她鎖骨之下曖昧的紅痕。
她扯了扯布料少的可憐的睡衣,輕輕笑了起來:“這樣的雨天穿這件睡衣還有些冷呢,可我也沒辦法,遠洲非要我穿這件睡衣,說這樣顯得我前凸後翹,讓他更有感覺。”
我露出一個譏諷的表情:“易蓁,你在這騷給我看有什麼用?”
易蓁臉上的笑意蕩漾的更加明顯:“在遠洲麵前我更騷呢!沒辦法,誰讓他喜歡呢?”
“果然,男人就是喜歡這些流於表麵的性感和美麗,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幸免。”
聽見這話,我隻覺得胃裏惡心的感覺不斷上湧,忍不住拽起易蓁的胳膊將她推出房間。
易蓁並不反抗,隻是在被我推出房門的一瞬間揚聲尖叫。
然後猛地砸在地上。
蔣遠洲從客廳竄了過來,將易蓁緊緊地摟在懷裏,緊張地審視著易蓁:“你沒事吧?”
易蓁的眼眶紅紅的,手指攥著蔣遠洲的襯衫不斷顫抖著,但還是努力展現一個脆弱的微笑:“遠洲,你不要怪有晴妹妹,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蔣遠洲抬頭看向我,眼中是濃重的失望。
“徐有晴,你可以不喜歡易蓁,但這不是你可以肆意傷害她的理由,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你承擔得起嗎?”
說完,他就小心翼翼的將易蓁抱起來,回了臥室。
易蓁窩在蔣遠洲懷裏,對我投來了一記挑釁的目光。
看著他們兩個人的背影,我恍惚間覺得,蔣遠洲已經不是那個永遠都將我放在第一位的蔣遠洲了。
不過,我已經不在乎了。
第二天,我就去了工作室辭職交接工作。
合夥人挽留我:“工作室是我們兩個一手建立起來的,你怎麼可以退股呢?”
“我在這個城市待了十七年,可這到底不是我的家。”
合夥人一臉惋惜,但並沒有再挽留我。
走出工作室門口,陽光灑在臉上,暖洋洋的,舒服的讓我眯起眼睛。
“晴晴。”
我睜開眼睛,順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蔣遠洲倚在車身上看著我。
3.
“蔣遠洲,你怎麼來了?”
蔣遠洲輕輕皺眉。
我太了解他,在他眉頭皺起的一刻改了口:“哥哥。”
他點了點頭,語氣僵硬:“昨天是我語氣不好,我來給你道歉。”
我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沒事的。”
“嗯,你本來也沒什麼事,有事的是易蓁。”
“晴晴,你也不是三歲小孩子了,怎麼能推人呢?如果旁邊有什麼尖銳物品或者是樓梯什麼的呢?那後果不堪設想!幸好易蓁隻是扭了腳,你道個歉這個事情也就過去了。”
我聽著他的話,有些愣愣的回不過神來。
蔣遠洲不耐煩地重複一遍,最後還提高聲音:“你聽見了沒?”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聲音也不自覺拔高:“蔣遠洲,你來我工作室找我就是為了讓我給易蓁道歉的?”
“是,這是你犯的錯誤,你當然要道歉!”
我氣得渾身發顫,直接笑出了聲。
“我憑什麼給她道歉?是我讓她擅自拿鑰匙開我房門的嗎?再說了,蔣遠洲,我從小在你身邊長大,我是什麼人,我會不會推她你不清楚嗎?我在你眼裏就是這麼惡毒的人嗎?”
我字字句句都帶了火氣,吼完時胸膛還在不斷大幅度起伏。
蔣遠洲的眼神複雜。
對上他的視線我又冷靜下來。
他既然決定讓我和易蓁去道歉,那就是不相信我了。
我費勁在這和他吼一通什麼用都沒有。
反正我也決定放棄了,所以我沒再看蔣遠洲,轉身就回了工作室。
合夥人見我回來眼神有些詫異,然後又看向開車揚長而去的蔣遠洲,輕笑一聲:“怎麼了?和你的情哥哥吵架了?”
沒等我回答,手機接連震動幾下。
易蓁發來幾張穿著絲襪的照片。
“老公,你看看人家的腳還腫不腫?”
合夥人也看見了這些消息,她表情怪異得看著我。
我冷笑一聲,把手機扔在桌子上:“什麼暗戀的男神,我不要了。”
照片一張張被撤回,易蓁又發來道歉的消息。
“晴晴對不起哦,你和你哥哥的頭像太像了,所以我發錯了。”
“你把頭像換了吧,等你哥哥回來我就叫他和我一起換情侶頭像啦~”
我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的拿起手機,把我和蔣遠洲一起使用的卡通頭像換掉。
那頭的易蓁像是大獲全勝一般,發過來一個算你懂事的表情包。
我退出和易蓁的聊天框,看見蔣遠洲的頭像瞬間變換成了一隻小狗。
而易蓁的頭像是一隻小貓。
我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
從前我和蔣遠洲用的頭像,還是他拽著我的手腕讓我親自畫的,用了五年從來沒變過。
現在隻是易蓁輕飄飄的一句話,他就馬不停蹄的換掉了,愛與不愛真的很明顯。
退出微信,我訂了張回家的高鐵票。
和合夥人告辭後,我就回了家。
票訂在三天後,我留給自己三天時間,和這座城市裏的一切告別。
回了家,易蓁正窩在沙發上吃葡萄,腿上還是那條黑色絲襪。
蔣遠洲坐在一旁翻看文件。
兩個人的目光齊齊落在我身上,蔣遠洲淡漠開口:“你是來認錯的嗎?”
我目不斜視,直直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打開門,我的房間已經亂的和廢墟沒什麼差別,首飾化妝品已經散落一地,好好掛在衣櫃裏的衣服也被扯下來胡亂扔在地上。
我的血壓頓時噌噌上漲,咬著牙不斷顫抖著。
隨手拿了幾件幹淨衣服塞進行李箱,拉著行李箱就要走出門去。
蔣遠洲冷下聲音:“徐有晴,易蓁喊你幾次你都不答應,你的禮儀教養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我看著蔣遠洲,輕嗤一聲:“對一個強盜需要什麼禮貌?”
“我房間裏的東西全都扔了吧,被別人碰過了,怪惡心的。”
蔣遠洲的視線緊緊盯著我:“你的東西沒那麼金貴,誰稀罕碰?”
“金不金貴也是我的,被別人碰過,我就不會再要!無論是衣服化妝品或者是人,我嫌臟!”
話音落下,蔣遠洲忽然有些慌亂,他站起身子擋在我麵前:“你拖著行李箱要去哪?”
我看了一眼緊張的易蓁,輕笑一聲:“哥哥,這裏沒有我的落腳處,自然有別的地方我可以去。”
“就不用你費心了。”
說完,我錯開身子,毫不猶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