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癌第二年,紅十字會通知我骨髓配型成功了。
誌願者是沈澤言的前女友薑白苒。
薑白苒說隻要我滿足她三個願望便同意捐獻。
第一個願望是給她1個億。
沈澤言說安安你的命多少錢也換不來,他低價清空我所持的全部股份湊夠了錢。
第二個願望是要住進我們的別墅直到手術。
沈澤言說安安你多忍忍,小苒隻是沒有安全感,手術完了就好了。
沈澤言洗手作羹湯,衣不解帶,事無巨細的親手照顧。
第三個願望是要沈澤言兌現曾經的諾言,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
沈澤言為難的看著我,這一次不等他說話,我主動成全了他。
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夾雜了一絲驚喜。
他不知道,命我不要了,他,我也不要了。
但我給他的,我也要收回來了。
1
聽到沈澤言帶人去產檢的消息,我還以為是閨蜜蔣瑩的惡作劇。
「安安,你別掛,我馬上把照片給你發來。」
隨著兩指間圖片的拉大,那張記憶裏模糊的臉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是沈澤言的前女友薑白苒,當初是她嫌沈澤言太窮,一腳蹬了他攀上了高枝,如今怎麼又大著肚子回來了。
火氣蹭的冒了上來,我雖然血癌複發,但還沒死呢,沈澤言竟敢帶著她公然出雙入對。
「瑩瑩,你幫我把他們看住,別讓薑白苒走了。
我馬上就到,看我今天不撕了他們。」
迅速換好衣服,我還特意描了個妝,油門踩到最大殺到了佳彙醫院。
蔣瑩已經提前在車庫等著我,剛一下車就拉著我直奔產科,把我帶到專家診室門口朝我努了努嘴。
來往的醫生護士殷切的跟我打著招呼,目光裏卻都透著憐憫。
是啊,旁人看來集團大小姐罹患癌症,贅婿副院長公然出軌,多麼可憐可悲。
一向要強的我第一次失了體麵。
心中的厭惡更甚一層,我大力推開診室的門,確認是他倆無誤,一巴掌朝著沈澤言扇去。
沈澤言還未動,坐在椅子上的薑白苒「嗖」的竄了起來,對著我的雙肩猛然一推。
巴掌沒落到他的臉上,我卻被推得往後一個趔趄。
沈澤言迅速擋在了她的麵前,一臉戒備的看著我。
「林安,你瘋了嗎!」
倒是看著我長大的李醫生趕緊扶了我一把,麵露不忍。
「大小姐,保重身體。」
她出了診室,帶上了門,也把看熱鬧的人都關在了門外。
沈澤言像是剛回過神,一臉急切的朝我解釋。
「安安,你誤會了。」
「小苒跟你的骨髓配型成功了,我是帶她來做檢查的。」
仿若一顆驚雷炸下,我確實在1個小時前收到了紅字十會骨髓配型成功的電話通知,可還未來得及告知沈澤言,便接到了他出軌的消息。
沈澤言比我先接到消息也確有可能,可那個誌願者竟是薑白苒,我丈夫的前女友即將成為我的救命恩人,尷尬僵在我的臉上。
一邊說著,沈澤言一邊從衣服兜裏掏出一塊patchi黑巧,剝開糖紙,溫柔的喂給我。
「安安,你不要激動。
你又忘了你是個病人。」
沈澤言的眼神溫柔得化開水來,跟剛才的他完全判若兩人。
我望著他手心裏的糖紙,有些怔然。
今日之前,我都篤信沈澤言愛我入骨,凡涉及我之事,他皆爛熟於心。
就像這顆巧克力,自我犯過一次低血糖,他便滿世界搜羅,終於尋得一款既適合我又適口性好的黑巧,日日隨身攜之。
薑白苒輕笑一聲,譏諷出聲。
「澤言,這就是你不惜求我都要救的人?
多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啊,當著這麼多人,就要扇你的臉。
你這贅婿日子,看來也不好過啊。」
她輕蔑的剜我一眼,施施然的坐下。
「大小姐想活命啊,跪下來求我啊。」
2
士可殺不可辱,我正欲發作。
沈澤言急忙將我拉到角落,在我耳邊低語。
「安安,你別生氣。
小苒隻是逞口舌之快。
你知道我是怎麼才找到你的配型嗎。」
「安安,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你走了,我該怎麼辦呢。」
他拉著我的手十指相扣,說得情真意切,眼尾都泛起了猩紅,我不由得有些動容,
死亡的陰影在我們頭上籠罩了十年。
十年前,我第一次確診血癌。
那時恰逢林家遭難,父親冤屈入獄,母親舊疾突發,含恨而終。
我整日混沌,仿若從天堂墜落。
屋漏偏逢連夜雨,一次日常體檢,我的血值有些異常。
在等待進一步檢查結果時,我忍不住蹲在醫院後樹林嗚咽。
突然一件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沈澤言正好在那間醫院實習。
在此之前,我是財閥大小姐,他是清貧校草,我和他的交集源於我仗著財貌對他進行了幾次招惹。
他一路陪著我檢查,直到塵埃落定。
最後宣布診斷結果和討論治療方案時,醫生要求我通知直係親屬。
我黯淡的說我沒有,醫生為難的朝我解釋,如果沒有親屬簽字,很多治療無法進行。
「或者你有關係親近的近親屬嗎?」
自林家出事,父親入獄,所有親戚見到我都避之不及。
我翻遍手機聯絡人,卻都按不下去撥打鍵。
整個診室裏隻聽得見我眼淚砸落的聲音。
沈澤言拉著我出了診室,等我們再回來時,他拿著結婚證在我所有的知情書上簽了字。
那天,他隻對我說了一句話。
「安安,生命是最重要的。」
3
見我不許,沈澤言又與薑白苒交涉起來。
不過半晌,沈澤言為難的看著我。
「小苒已經懷胎七月了,她想生產後再進行骨髓移植手術。」
我點點頭,我自然不會讓一個孕婦給我做骨髓移植。
「在此之前,小苒想有個良好的環境休養身體......」
沈澤言幾次欲言又止,薑白苒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
「我要搬進林家別墅,由你親手照顧。」
沈澤言說薑白苒人性本善,是因為嫉妒我才會處處與我為難。
「安安,小苒從小家裏窮,爸媽重男輕女,她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如今她婚姻不順,剛懷孕,老公便拋棄了她。」
「都是女人,你理解理解。」
「她搬進來,有我在,你該怎麼過怎麼過,不會影響你的。」
我點點頭,我跟她本不相識,如今她願救我的命,我該是感恩的。
可我沒料到,她剛進家門就掀開罩單,大咧咧的躺在我的大熊沙發上。
我撿起罩單,有些心疼,這是小時候媽媽親手用絲綢和羽絨給我設計的一個純白熊樣的沙發,極難打理,長大後,我再也舍不得坐。
「澤言你看,你老婆一個沙發都不舍得我用。」
薑白苒嗔怪的看著沈澤言。
「安安,用壞了我再給你買一個......」
「yue…」
沈澤言話音未落,薑白苒一彎腰,一大攤嘔吐物全部嘔在了我的白色沙發上。
我趕忙去拿抹布紙巾,準備清理穢物。
我的小狗旺崽比我還快,「嗖」一下衝到沙發邊對著薑白苒的小腿一口咬去。
「啊!」
薑白苒重心不穩,跌到了地上。
沈澤言慌了神,猛得一腳踹向旺崽,護著薑白苒坐在了旁邊的大沙發上。
「打死它,打死它。」
薑白苒目露凶光,指著旺崽大吵大鬧。
旺崽呆呆的望著沈澤言有些迷茫,我心疼的抱起旺崽,咬著唇望著沈澤言,企圖要一個解釋。
他看也不看我,查看著薑白苒的傷勢,朝我不耐煩的吼。
「你怎麼不把狗管好,給你說了小苒今天過來。
她是個孕婦!
傷著她肚子,我看你拿什麼賠。」
幾年前,因為身體原因,我掉過一個孩子。
沈澤言將旺崽送給我,說再不要我受罪,養一條小狗當做我們的家人。
沈澤言平時對旺崽很好,給它買最好的狗糧,每天帶它遛彎,還專門清理出一塊草坪供它撒歡。
我有些黯然,我本以為他和我一樣真的把旺崽當做了家人。
薑白苒拿起桌上的煙灰缸朝旺崽砸來,我本能的回身一擋,背部受到重擊,我悶哼一聲,鬆了手,旺崽再一次竄了出去。
這一次它死死咬住了薑白苒砸出煙灰缸的手,滿身毛發豎起,勇得像一匹狼。
薑白苒隻剩下慘叫,沈澤言又踹了旺崽幾腳,旺崽仍是沒鬆口。
沈澤言急了,拿起半人高的花瓶朝旺崽砸去,瓷片碎地,旺崽一聲驚叫,被打翻在地,它被迫鬆了口,對著沈澤言「汪汪」兩聲,還適時搖起了尾巴,水汪汪的眼睛裏滿是不解。
沈澤言對我的喊叫充耳不聞,他打上了頭,又拎起一根棒球杆對著旺崽亂打,旺崽一動不動,隻是嗚咽起來,漸漸的,它閉上了眼睛,尾巴也垂了下來。
我撲到了它的身上,狠狠的看向沈澤言。
他終於收了手,抱起嚇暈了的薑白苒出了門。
不知道抱了旺崽多久,它輕輕的動了動,又緩緩的睜開了眼,柔軟的溫暖舔在我冰涼的臉上,我一摸,原來我的臉上早已濕透了。
旺崽黑漆漆的眼眸盯著我,像一顆黑葡萄,一路酸到了我的心底。
我拿出手機,猶豫了半天還是撥出了一個塵封已久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