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族聯姻,爹爹讓我和妹妹選夫婿。
我選了顧府庶出子,妹妹則選了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
竹馬挽著妹妹的手不滿地說道:“薑念,你和你妹妹一起嫁給我不好嗎?”
“我說過我會娶你的。”
我沒理他,拉著顧裴就走了。
身後傳來竹馬的怒吼:“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到時候別哭著來求我。”
後悔?
怕是不會如他的意。
1
我出生時空中大放異彩,全城百姓都說這是祥瑞之兆,闔府上下也都說我是天生享福的命。
皇帝聽聞薑府嫡出大小姐身懷福報,高興地賞賜了薑府兩箱黃金。
爹爹笑得合不攏嘴,小心翼翼地抱起尚在繈褓中的我。
可我出生沒幾年,母親就去世了。
七日喪葬還未過,爹爹就迫不及待娶了繼母進門。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成親是什麼意思,便跑去問奶娘:“奶娘,成親是什麼意思啊?”
奶娘撫著我的臉,眼中含淚:“就是阿念要有新的母親了。”
新的母親?
我生氣地甩開奶娘的手,哭著喊:“我不要!我的母親隻有一個。”
我跑去母親生前為我做的秋千上,嚎啕大哭。
前院賓客坐滿,沒人注意到我。
就在我用衣袖擦淚時,一個小男孩冒了出來。
比我高一點,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我。
他手裏端著盤綠豆糕,遞給我:“妹妹不哭,吃塊綠豆糕。”
也是那時,我和沈聞瑾認識。
2
那年杏花樹下,他說:“阿念,此生我就娶你一個。”
又是一年,還在杏花樹下,可他嘴裏卻說出混蛋的話:
“阿念,我想將你妹妹一同娶了,這樣你也有個伴。”
“你看如何。”
我愣了愣,我想他心裏早就下定決心了,還來問我,隻是不想我給他安上個負心漢的名頭罷了。
見我不吭聲,他急了。
“薑念,這些年你處處打壓你妹妹,她沒什麼出彩的地方,也不會和你爭。”
“我不娶她,萬一她嫁不了一個好人家,這輩子不就完了。”
我被逗笑了。
打壓?哪門子的打壓?
我五歲啟蒙師從大儒,十三歲詩名動京華時,薑晚在學寫字卻把墨汁抹了丫鬟一臉。
我隨爹爹打理家族生意,讓薑府綢緞莊壟斷半壁京城時,她在鬥蛐蛐賭輸了月錢。
我十五歲圍場射獵得聖上賜佩,她在帳篷裏摔了一跤就撲進繼母懷裏哭了半宿。
我處處比她出彩這就叫打壓?
我嘲諷道:“薑府也算是個大戶人家,即便她是庶出的,爹爹也能給他尋個好人家。”
“阿瑾你這麼擔心,莫不是喜歡上她了。”
他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上前拉住我的衣袖:
“阿念,我隻喜歡你,娶她隻不過是可憐她。”
我被這話嗆笑出聲。
好一個可憐啊!
若不是私下早已有私情,怎會想要迎娶。
我薑念不是傻子,也不好騙。
“隨你,想娶就娶吧。”
“真的?我就知道阿念你最知書達理了。”
沈聞瑾眼裏滿是欣喜,我已經很久沒見他這般模樣了。
我將衣袖從他手中抽出,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他的聲音:“我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晚晚,等會再來找你。”
3
我爹將那疊燙金的庚帖推到我和妹妹麵前。
“你們姐妹倆,今日便自己選個夫婿吧。”
庚帖不多,攏共五份。
最上麵那份,是鎮北侯府的嫡長子,沈聞瑾。
妹妹薑晚的眼瞬間亮了,她偷瞄了我一眼,臉頰泛紅。
誰都知道,沈聞瑾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兩家早有默契,隻等我及笄便要提親。
我沒看沈聞瑾的庚帖,手指往下滑,停在最底下那份。
顧裴。
顧裴和我是同一學堂的學生,他性子冷,不愛說話,我們也沒交集。
之所以熟悉他,是因為他經常和沈聞瑾在一起。
雖說他是庶出子,可顧府畢竟也是世家大族。
我對他以禮待之,不越矩。
畢竟和世家大族的人處好關係沒有壞處。
剛接觸他時,是在書院裏。
我捧著一本話本子笑得眼淚直流。
府裏爹爹管得嚴厲,隻有在這裏我才感覺到放鬆。
顧裴來書院時,我正看得入迷。
他撞見我,神情有些驚訝:“你也愛看?”
我點了點頭。
我沒什麼好害羞的,畢竟女孩子看些話本子再正常不過。
他又問:“你愛看哪幾本?”
“呐,就我手上這本。”
我將書遞給他,他看了一眼,臉頰紅了一片。
“這......”
“拿著吧,我不會告訴別人你也愛看的。”
我把書塞到他手裏就往門外跑去。
再不走,爹爹就該發現了。
出門口時,遇見了妹妹薑晚。
果不其然,她回家轉頭就給父親告了狀。
我跪在祠堂前,薑晚躲在父親後麵,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和她母親一樣,惡毒又愚蠢。
我從小習武,身子骨健壯,跪了一晚也隻是膝蓋微紅。
可薑晚不一樣,她不驚嚇啊!
我將一條蛇放進她的院子。
當天晚上薑晚就被嚇得發起了高燒,整整躺了三天。
第二次見到顧裴是在青樓門口,我是替父親來查賬。
我調侃道:“怎麼,顧少爺也感興趣。”
他輕輕一笑:“沒,過來給薑小姐打個招呼。”
我點了點頭,他轉身離去。
也是,外界都傳顧裴不近女色他不可能來這種地方。
4
我選了顧裴,至於沈聞瑾,是他先負了我。
顧家家大業大,父親隻是驚訝了一下,也沒再多說什麼。
當天,謠言滿天飛。
他們說我攀附權貴,不惜拋棄自己的昔日舊好。
攀附權貴我認,畢竟這滿京城的人誰不愛錢財,權力。
我也一樣。
可拋棄沈聞瑾我不認。
沈聞瑾聽聞消息,怒氣衝衝趕來要見我。
我沒見。
他大發雷霆將府內的東西砸個稀爛。
我還是沒動搖,隻是吩咐丫鬟將這幾封信貼到京城告示欄。
信上全是沈聞瑾和薑晚互訴愛意的內容。
也不知道是誰放在我桌子上的。
如果薑晚不到處造謠,沈聞瑾不上府鬧,他們的私情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
可他們處處招惹我,也別怪我不給他們留麵子。
5
沈聞瑾生日宴請帖送到我手上時,我愣在原地。
上次薑晚和沈聞瑾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輿論兩邊倒。
一邊人說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說我小題大做。
一邊人罵沈聞瑾負心漢,罵薑晚不知廉恥勾引自己的姐夫。
按理說此次生日宴,沈府必定不會邀我。
可......
“想什麼,我的未婚妻。”
顧裴不知何時來的,直勾勾地盯著我笑,眼睛亮亮的。
不得不說,他笑起來是真好看。
隻是這稱呼,我不習慣。
我下意識後退了幾步,拉遠距離。
他攬腰將我拉近。
四目相對,我以前怎麼沒發現顧裴厚臉皮。
我推開他:“顧少爺請自重。”
“自重?”
他手臂收得更緊了些,幾乎讓我貼在他胸口。
“再過三月,你便是我顧裴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拉拉手、攬攬腰,算不得逾矩吧?”
我仰頭瞪他,卻見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低頭一瞥,看見了我手中的請帖:
“若不想去便不去。”
我淡定一笑:“去,做了虧心事的人不是我。”
顧裴鬆開攬著我腰的手,卻沒退開,依舊離得極近。
“哦?薑大小姐這是要去沈府給他們添點堵?”
我哼了一聲,上了顧裴的馬車。
上車後,顧裴輕捏著我臉:“你倒還真不客氣。”
我拍開他的手,往旁邊挪了挪。
“你一口一個未婚妻,這馬車我坐得理所當然。”
顧裴被我堵得一噎,隨即低笑出聲,看向我的眼睛更亮了些。
晚宴賓客眾多,熱鬧非凡。
薑晚身穿華服,妝容精致,看得出她對這晚宴有多重視。
她走到我身旁,“姐姐,聞瑾哥哥生日宴你就穿這......”
大家聽到,紛紛往我這邊看,議論紛紛。
沈聞瑾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離了我,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確實。
我不喜華服,他知我喜好,可還是每次都送。
為了不辜負他的心意,我每日都穿著。
現在不在一起了,自然全都燒掉了。
“皇上皇後向來提倡節儉,妹妹今日穿得如此奢華倒是不妥吧。”
薑晚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手指下意識攥緊了裙擺,強裝鎮定:“我,我隻是想為聞瑾哥哥的生日宴添些光彩,哪想這多......”
周圍的議論聲頓時變了味,有人悄悄點頭,有人看向薑晚的眼神多了幾分審視。
畢竟皇命在前,誰也不願被貼上違逆的標簽。
沈聞瑾的臉色更沉,眉頭緊蹙著看向我,語氣帶著幾分不耐:“不過是件衣服,扯這些做什麼?”
我輕輕垂眸,看著衣袖上素淨的花紋:“沈公子覺得是小事,可在旁人眼裏,或許就是明知故犯。”
“我雖平凡,卻也知道守規矩,總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讓旁人看了笑話,更連累了沈府的名聲。”
沈府世代為官,最看重的便是名聲。
我這話恰好戳中了要害,他的嘴唇動了動,竟一時語塞。
薑晚被我說得眼眶微紅,沈聞瑾連連安撫。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便摟著薑晚去了正廳。
我扭頭,看見顧裴一瞬不瞬地看著我,嘴角還揚起一絲弧度。
我心裏頓時升起一股氣。
剛才那麼多人圍著我議論,他就站在旁邊看著,不幫著說一句話也就罷了,現在還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簡直過分!
我伸手狠狠掐了一下他腰間的軟肉。
顧裴悶哼了一聲,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
他揉了揉腰,挑眉看向我:“薑姑娘這是惱羞成怒了?”
我沒理他,轉身跑去庭院透透氣。
6
回去的時候,剛要進去,就聽見裏麵人的對話。
我在門縫偷看著。
宋銘一臉猥瑣樣問:“聞瑾,你說是薑念的滋味好還是薑晚的滋味好啊。”
此話一出,正廳裏便炸開一陣哄笑,每一聲都像針似的紮著我心口。
沈聞瑾大手一揮:“薑念啊無趣得很,不讓抱,不讓親,不讓拉手。”
他頓了頓,轉身將薑晚摟得更緊,“還是晚晚好啊。”
薑晚此刻正嬌滴滴地靠在沈聞瑾肩頭,臉上泛著羞怯的紅暈,聲音軟得像浸了蜜:
“聞瑾哥哥,你怎麼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這個,討厭。”
看到這,我胃裏一陣翻湧,剛想衝進去罵人,角落傳來杯子碎掉的聲音。
是顧裴。
他撿起地上的碎片,快步上前劃爛了宋銘的嘴。
鮮血直流,顧裴嫌棄地用手帕擦拭。
他盯著宋銘凶狠地說:“嘴巴不幹淨,可以不要。”
宋銘捂著嘴跑了出去。
沈聞瑾臉色有些不好看,話雖是對宋銘說的,可照樣也是在暗示他。
“顧裴,你是要為了一個女人和我鬧僵是嗎?”
“嗬。”
顧裴冷哼一聲。
“我和沈公子很熟嗎?不是你一直貼上來嗎?”
“還有,薑念她頂好,你配不上她。”
顧裴瞥了一眼薑晚:“倒是這位薑家二小姐配得上沈公子,畢竟渣男配賤女嘛。”
我捂著嘴偷笑,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沒想到顧裴還有這麼毒舌的一麵。
沈聞瑾被氣得說不出話,把氣撒到了薑晚身上,將她推在地上。
薑晚穿著的羅裙被地上的瓷片劃破,膝蓋也磕出了紅痕,她眼眶泛紅,卻不敢哭出聲,隻能委屈地咬著唇。
顧裴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就往門口走來。
我心裏一緊,連忙跑到走廊柱子後麵躲著。
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我藏身的柱子旁。
下一秒,顧裴清冷的聲音便傳了過來:“薑小姐,別藏了,你的衣擺露出來了。”
我渾身一僵,緩緩從柱子後麵走了出來。
見我出來,他眼底的寒意褪去幾分,遞給我一支玉簪。
“怎麼在你這兒?”我疑惑道。
“某人掐我腰時掉下的。”
我:......
看在他剛剛替我說話的份,我決定原諒他。
我認真地看著顧裴,有些不自然:“那個,剛剛謝謝你啊。”
“怎麼謝?”
我愣了一下,抬頭看向他,正好撞進他眼底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