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因為老家有急事，我陪同媽媽坐火車回老家。

臨時有工作很緊急，我特別叮囑媽媽，沒有事情不要打擾我。

但是媽媽反常的三番五次的打擾我工作，好像故意聽不懂人話。

“寶寶，你喝水嗎？”

我頭也沒抬：“不喝！”

“就喝一口嘛，你看你嘴唇都幹了，非要媽媽喂你嗎？

我強壓著火氣：“我就想安靜一會，把這工作完成！求你了！”

沒過一會，她把一瓶AD鈣奶丟到我鍵盤上：“那喝這個！你以前不是最愛喝這個了嗎？”

砸到關機鍵，電腦關機，文檔沒保存。

我氣的心臟疼，我媽今天是中邪了嗎？非要跟我反著來。

我媽笑著說：“那個破公司有什麼好待的，女孩子啊，幹得好不如嫁得好！”

“人媽都給你看好了，今天我們回去直接訂親，彩禮50萬，剛好給你表弟結婚用！”

原來搞這一出，都是為了把我賣了。

既然你那麼喜歡表弟，那這門親事你來嫁好了。

1

我直接爬到中鋪打開電腦，叮囑我媽：“我在工作，沒有事情不要叫我,搞不定我就得滾蛋了。”

因為工作緊急，我不得已在車上辦公，這個合同搞定我就可以晉升了。

我媽拍了我一下，把我思路打斷：“寶寶，你喝水嗎？”

那聲“寶寶”叫得我頭皮一炸，媽媽從來沒有在外人麵前這麼叫過我。

我沒時間多想，開口道：“不喝。我之前喝了奶茶，不渴。”

“哎呀，奶茶不解渴的，都是糖精。乖，喝一點溫水。”她鍥而不舍，語氣像是在哄一個三歲孩子。

“媽，真不喝。”我的語氣開始發硬，我媽今天有點反常。

“就喝一口嘛，你看你嘴唇都幹了。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強呢？”她的聲音帶上了點焦急，“非要媽媽喂你嗎？”

我強壓著火氣，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我就想安靜一會，把這工作完成！你今天怎麼聽不懂人話呢！”

對麵阿姨忍不住插話：“哎呀，孩子都這麼大了，渴了自己會喝的，你讓她忙嘛。”

我媽滿臉委屈，默不作聲地轉過身。

下一秒一瓶AD鈣奶咚的丟到了我的電腦鍵盤上。

就是那麼巧，機身一震，屏幕瞬間黑了。

我腦子也跟著空了一秒，文檔沒保存。

“那喝這個！你以前不是最愛喝這個了嗎？”

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雖然今天媽媽有點不對勁，但也是為了我好，

“媽，你消停一會兒，我先把這個合同弄完，成嗎？”

她像是被“消停”兩個字刺痛了，眼圈瞬間紅了：

“我這不是心疼你嗎？怕你渴著累著！你從小到大，我為你操了多少心，現在連瓶水都不能給你喝了？你就這麼跟媽媽說話的？我真是白養你了！”

我氣的心臟疼，我媽今天是中邪了嗎？非要跟我反著來。

而且我從小也不喜歡AD鈣奶啊，喜歡的人是表弟。

我咬緊後槽牙，硬生生把所有的反駁咽了回去。

將電腦重新開機，再次沉浸到工作中。

時間快來不及了，我鍵盤敲得比之前更快。

剛清淨了不到十分鐘，火車廣播開始循環午餐通知。

我正核對到最關鍵的一批數據，每一個數字都牽扯著後續幾十萬的預算，神經繃得像拉滿的弓。

“寶寶，你餓了嗎？媽去給你買飯？”媽媽的聲音響起。

“不餓。”我頭也沒抬，指尖在觸摸板上飛速移動，“餓的話你自己先去吃，不用管我。”

我試圖重新抓回被打斷的思路。

下一秒，一筷子油汪汪的蝦仁猝不及防地伸到了我嘴邊，差點蹭到我的屏幕。

“啊，張嘴，吃口蝦，補充蛋白質。”

2

我向後一仰，揮開她的手臂，語氣已經帶了壓不住的火氣：“我不吃！”

那筷子蝦仁掉在了觸屏板上，都是油漬。

媽媽愣了一下，隨即埋怨道：“這孩子，怎麼還挑食呢？”

積壓的邪火終於頂到了喉嚨口，我拿紙邊擦邊怒道:

“我跟你說了我不吃，你為什麼非要在這個時候折騰我？”

“而且我海鮮過敏，愛吃蝦的是表弟！”

她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像是真的在回憶：“哦，過敏啊！那，那我給你泡麵吧？老不吃飯怎麼行？”

我閉了閉眼，知道我要是不如她的願，她肯定還有其他辦法打擾我。

“行，泡麵，牛肉麵。”我特意強調。

“海鮮麵還是牛肉麵？”我媽自顧自的問。

“我海鮮過敏！”我感覺自己的耐心在流失，“牛肉麵！”

“你經常吃牛肉麵，要不要換個口味？試試海鮮的？”

“不用。”我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字，“就要牛肉麵。”

“你試一下嘛，或許你吃過會更喜歡呢？上次你表弟吃了，說那個海鮮麵好吃的不得了！”

“表弟表弟！什麼都是表弟！”我炸了，聲音拔高，“你把海鮮麵給他！蝦也給他！我不需要！讓我安靜的班會工，聽懂了嗎？”

不管我送媽媽什麼東西，她總是說我亂花錢，不如折現給她存著。

那是因為不管我給她多少錢，她轉頭就貼補了舅舅。

表弟把他媽穿剩的舊毛衣送給我媽，她逢人就誇他貼心，在朋友圈炫耀了三天。

她被我吼得一怔，滿臉委屈，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你都這麼大個人了，跟你表弟吃什麼醋？他那麼小，我多照顧他一點怎麼了？”

“他隻比我小三天！”我感覺自己的理智在崩斷的邊緣。

“小一小時也是小！”她理直氣壯，“你就是看不慣我對他好！你表弟就是比你懂事，要是他跟我出門，一定會主動幫我提行李，一定會把下鋪讓給我睡，才不會像你這樣。”

“你講不講道理！”我氣得渾身發抖，“來的時候是你說我腳踝扭傷了不讓我提重物！是你說一個人可以！

還有，下鋪我沒讓給你嗎？”

她看著我，眼圈紅透，好像承受了全天下的不公。

“我這不是為你好嗎？”

她抽抽噎噎地罵道：“忤逆不孝，跟你那沒良心的爸一個德行！掏心掏肺的對你們，都是白眼狼！”

我氣的不行。

我媽把家裏所有的積蓄，都拿去給舅舅。

爸爸跪下來求她，說那是給我讀書、給我們家應急的錢，她說，那是我親弟弟，我不管誰管？

我爸被徹底寒了心，跟我媽離了婚。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不能跟媽媽講道理。

不管什麼道理到了她那裏，都會認為是我不孝。

現在最重要的是工作，我拿起電腦爬下了床。

我以為我遠離了我媽，就能安靜工作了，卻沒想到她能給我捅這麼大的簍子。

3

我在兩節車廂連接處找到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靠著車廂壁，重新打開了電腦。

耳根終於清淨了，剛才的爭吵讓我心力交瘁，但工作必須完成。

我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進入狀態。

沒有了不斷的打擾，我的效率奇高。

合同終於搞定，我屏住呼吸，進行最後一次關鍵檢查，指尖在觸摸板上滑動，逐字逐句地確認。

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我身上，伴隨著滾燙的液體劈頭蓋臉地澆下來。

我眼前一花，隻聽到“滋啦”一聲異響，電腦屏幕瞬間爆出一片五彩斑斕的亂碼，然後徹底黑屏。

帶著海鮮腥味的湯正順著鍵盤縫隙往下流，我的手臂和衣服前襟也濕透了一片。

我驚愕中抬頭，看見我媽端著一個空了的泡麵桶站在那裏。

她大聲責備道：“你這孩子，怎麼一聲不響地躲在這裏擋路啊！害得我差點摔一跤！”

我看著她裙擺上幾乎沒沾到半點油星，卻精準潑在我電腦鍵盤上的湯。

我聲音都在發顫：“媽，你在幹什麼？”

我媽捧住那空盒子，眼圈泛紅：“我、我擔心你餓著，好心給你端泡麵過來，是媽沒用，沒站穩，不小心......”

“不小心？”我打斷她，積壓的所有怒火和憋屈在這一刻衝垮了理智，

“這節車廂這麼穩，你平地摔能摔得這麼準，一碗湯一滴不浪費全潑在我電腦上？你是不是故意的！”

“哎喲，姑娘，話不能這麼說呀！”一個圍觀的大嬸幫腔，“你媽媽本意是好的，是關心你呀！天下哪有不疼孩子的父母？”

“就是，你看你媽多難過，快別吵了。”

我媽的眼淚應聲而落，她捶著自己的胸口，聲音悲切：

“我之前給她買盒飯她挑食不吃，我怕她餓，特意泡了麵端來。她、她不但不領情，還這樣怪我，我這個媽當得還有什麼意思？我到底要怎麼做她才滿意啊！”

這瞬間贏得了所有不明真相圍觀群眾的同情，他們紛紛指責我。

“太不懂事了！”

“把你養這麼大，一碗麵而已，至於嗎？”

“快給你媽道個歉！”

我看見了她眼神裏一閃而過的得意。

我站起身，拿起救不回來的電腦：

“我上車就跟你說，我有工作，不要打擾我。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斷我，現在把我價值一萬三，存著所有工作資料的電腦故意潑湯毀掉，這叫好意？”

“我海鮮過敏，你非要給我吃蝦，給我泡海鮮麵，這叫好意？”

我媽臉色煞白，尖聲叫道：“你胡說什麼！我是你媽，我還能害你不成？過敏多吃點就好了！”

“對，你是我媽！”我向前一步，逼視著她，委屈和憤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所以你就可以理所當然地毀掉我的工作？理所當然地偏心？理所當然地把我們家掏空，還要求我感恩戴德？”

我轉身離開，她根本沒把我當她的女兒。

本來想著晉升後，帶我媽一起去總部的城市安家。

現在看來不用了。

4

我回到中鋪，拿出手機，麵無表情地滑動著屏幕，什麼也看不進去。

腳步聲靠近，我媽一臉小心翼翼地湊過來，討好道：

“寶寶，還在生媽媽氣啊？那個你的工作，完成了嗎？”

我抬眼，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電腦不是被你親手弄壞了嗎？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她嗔怪道：“哎呀！媽當時是真沒站穩！再說，那個破公司有什麼好待的，天天加班，領導還不重視你！女孩子啊，幹得好不如嫁得好，終究是要找個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理！”

我心口一空，終於露出馬腳了，臉上卻不動聲色，反問：“嫁人？那媽你覺得，我應該找個什麼樣的？”

她眼睛瞬間亮了，興奮道：“媽早就給你打算好了！你舅舅他們村裏就有戶好人家，家裏是幹工程的，有錢！”

“咱們到了地方，就直接把親事訂下來！彩禮這個數！”她伸出五個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五十萬！”

五十萬？那這一切就說的通了。

前幾天，舅舅火急火燎地打電話來要五十萬，說表弟結婚，女方彩禮就要這個數。

我媽轉頭就來找我，被我以“我哪來那麼多錢”一口回絕。

原來她所有的為我好，鋪墊的都是這一刻，毀掉我工作，把我賣了，好給她親愛弟弟的兒子湊足彩禮。

心被狠狠攥緊，喘不過氣。

我輕輕地說：

“好啊，都聽媽的安排。”

我媽大喜過望，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花。

她立刻掏出了手機，迫不及待地撥通了舅舅的電話。

“哥！同意了！思雅她同意了！”她捂著話筒，興奮道，

“我女兒還是黃花大閨女，身子幹淨得很！就憑這個，彩禮咱們還能再加二十萬！到時候，小傑那輛車，不就直接有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舅舅心領神會的大笑聲：“好，好！我這就去跟那邊談！還是你有辦法，先把她工作毀了，後麵就聽話了！”

我靜靜地躺在中鋪，背對著她，聽著她興奮地和舅舅討論著如何用我的身體，我的婚姻，去換取更高的價碼，去給表弟結婚買車。

一股涼意從腳底竄遍全身，心被反複傷害後，也就徹底死心了。

媽媽滿意的躺在了下鋪，睡著了。

我在下一個停靠點，下了車。

媽媽打來電話：“寶寶，你跑哪裏去了？”

“我下車想買點吃的，耽擱了一下，沒趕上。”我聲音裏都是懊悔，“你先回吧，我坐下一趟車，很快就到。”

她沉浸在五十萬彩禮中，沒有多想，嘟囔道：“你快點啊，別耽誤了大事。”

“知道了。”我掛斷了電話。

我轉身買了回公司的票，合同我提前上傳了雲盤，確認無誤已經發給老板了。

路上我收到媽媽的消息：【我跟你舅舅已經到定親人家裏了，就等你來了。地址就在你舅舅家隔壁，你到了直接過來，人家都等著呢！】

我笑笑，在手機上輕快打字：

【我不回去了，既然媽你那麼喜歡我表弟，這場親事你就親自嫁了吧！】

我媽愣住，下一秒，幾百條消息湧入我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