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輟學十幾年,我把家裏公司從負債累累幹到了市值千億,卻被董事會逼著退位讓賢。
公司最大的股東,我的親生父親理直氣壯:“你一個女孩擔不起這麼大的公司,還得是讓你表弟這個男人來才踏實。”
我如過去一樣沉默不語,轉頭就徹底擺爛,當公司蛀蟲。
每天除了定時打卡,就是到處薅羊毛。
三個月後客戶全跑光,父親這才求到我麵前。
我則在對家公司的落地窗前,笑嘻嘻地說:
“抱歉啊老爸,我正在用女人的身份給咱們對手添亂呢,幫不上忙哈。”
“有事讓我表弟這個大男子承擔吧。”
1.
會議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隻有空調出風口發出細微的嗡鳴。
我在滿室探究的目光下,聽到自己冷靜得不可思議的聲音發問:
“......公司給他了,那我做什麼?”
我的父親聞明遠彈了彈指尖的煙灰,蒼老卻傲慢的聲音在我的頭頂響起:
“你經驗足,當然是下沉到基層去做銷售。”
似乎是覺得這個安排還不夠“公正”,他又補了一句:
“雖然你是我親生女兒,但我這人最講公私分明。你的待遇,得和其他銷售一視同仁。”
嗬,一視同仁。
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僵硬的笑不出來。
前陣子,表弟剛借著父親的東風,大手一揮直接把基層銷售的六險兩金砍去。
底薪從我掌權時的無責稅後八千變成了稅前三千。
當場就趕走了銷售部門近三分之二的員工。
剩下的員工都是當年跟著我打拚的老人,純粹是為了替我鳴不平才硬頂著沒辭職。
現在讓我去當銷售,擺明了是想讓我去收拾這堆爛攤子。
紙張被我攥緊,發出刺耳的吱吱聲,父親看我沉默不語,冷下了臉:
“我跟你說話呢!什麼態度。”
他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就對著我怒吼:
“你表弟正年輕,還考上了大學,比你這個初中就輟學的未來光明多了!”
一連串的指責像冰雹一樣砸來,他句句都直戳我最痛的地方。
“聞靜,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能把公司幹起來,那是靠我當年留下的底蘊,還有國家政策好!”
“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你就是吃滿了時代紅利,運氣好罷了,個人價值為零!”
“以前我就看不慣你為了拿單子,天天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陪笑喝酒,賣弄風騷,讓公司都蒙羞!公司繼續放在你手裏,遲早得垮!”
最後一句話,終於讓我抬起了頭。
我無視了周圍人或戲謔或擔心的目光,眼睛直直望向對麵胸腔劇烈起伏的父親,如墜冰窟。
“賣弄風騷”四個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紮進我心裏,攪得血肉模糊。
我為了不給家裏添負擔,小小年紀就輟學打工,在吞狼驅虎的社會裏拚命掙紮,把這個欠債百萬瀕臨破產的公司,用了十幾年,硬生生啃到市值千億。
現在,我的親生父親,當著所有人的麵,造了我的黃謠。
一旁的小李聽不下去了,他梗著脖子替我爭辯:
“聞總!聞總監這些年都是堂堂正正、靠能力談下來的單子!”
“當年要不是她,您被騙欠下的高利貸——”
“閉嘴!”
父親惱羞成怒,隨手抄起麵前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瓷片飛濺。
“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
小李被嚇得臉色煞白,還要再爭,卻被我按住了手背。
其他股東見狀,紛紛開始和稀泥。
“小聞總,聞總雖然話說的糙了點,但也不是全無道理啊。”
之前還在我麵前痛罵父親不負責的張股東,此刻一副和事老的模樣。
“我就說你當時給員工的福利太多了,就咱們這個大公司,月薪三千也有的是人想進呢!”
“就是,女孩子家家,三十好幾了還不嫁人,天天拋頭露麵的像什麼話?”
財務部的王姨一邊塗著護手霜一邊假惺惺地勸我。
“家族企業嘛,老祖宗的規矩,家業最後還是得傳給男丁才踏實......”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
每一個人,都在理直氣壯地勸我犧牲,勸我認命。
我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每一張虛偽的臉。
最後定格在父親身上,他正誌得意滿地等著我屈服。
“好。”
我輕輕吐出一個字。
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我,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輕易就範。。
父親先是一愣,隨即露出勝利的笑容:“這就對了嘛,識時務者為俊傑...”
他後麵的話,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我站起身,沒有看任何人一眼,帶著小李轉身離開。
走出會議室,關上門的那一刻,喧囂被隔絕在身後。
“總監......”小李聲音哽咽,“咱們真的就不爭了嗎?”
我看著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城市繁華的剪影倒映在玻璃上。
“過去那幾年,比這更屈辱的時刻我也經曆過,他們,還不算什麼。“
“而且有句話他們說的不錯。”
我輕笑。
“十幾年了,我是該享享清福了。”
2.
第二天,和一直想挖我的對手集團談完跳槽待遇後,我踩點到了公司。
剛走到我原來的辦公室門口,就看見兩個行政部的員工正忙進忙出。
仔細看,才發現我放在辦公室裏的私人物品正胡亂地堆在幾個紙箱裏。
我養了三年那盆綠蘿被隨意地放在地上。
泥土撒了一地,葉片也被踩踏得不成樣子。
那個我拿下第一個千萬訂單時,團隊送我的水晶紀念座。
此刻正躺在垃圾桶旁邊,底座已經斷裂。
“動作快點,我下午就要搬進來了。”
一個帶著幾分輕浮與傲慢的聲音響起。
我抬頭,看見我那剛滿十八歲的表弟聞陽,正站在我原來的辦公室門口,雙手插兜,指揮著行政部的人。
他看見我,臉上立刻堆起一個毫不掩飾的、充滿優越感的笑容,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喲,表姐來了?”
他沒站起來,隻是輕蔑地挑了挑眉。
“真是不好意思啊,大伯說這間辦公室風水旺財,非讓我搬進來。隻能委屈表姐去外麵大廳擠一擠了。”
王敏立刻湊上前,諂媚地笑著:
“聞總監您太客氣了,這都是應該的。有些舊東西,確實該給新的騰地方了。”
我隻是垂下頭,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
“既然父親這樣說,我做女兒的肯定是支持的。”
聞陽聽了我的話卻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但鑒於我的態度他又不能說什麼。
他眼珠子轉了轉,忽然頤指氣使地甩給我一份合同:
“表姐既然這麼識大體,剛好那城西那個爛尾樓的續建項目,以前是你跟的,現在就還是你吧!”
“不過大伯說了要鍛煉你的能力。這次的所有開銷,你自己想辦法,公司一分錢不出。”
秘書小李氣得臉色發青:
“這分明是刁難!總監為了這個項目前前後後跑了兩年,現在眼看要成了,卻要她自己墊錢?”
王敏立刻尖聲附和,還不忘糾正道:
“什麼聞總監,她現在就是個銷售!”
“聞靜以前不就是白手起家,現在這點小錢算什麼?”
我看著聞陽得意洋洋的臉,突然低了頭,垂著肩膀,聲音帶著刻意的柔弱:
“王姐提醒的是,是我沒擺正位置。”
我邊說邊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作勢翻找通訊錄。
話裏話都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委屈和無助:
“我......我這就給爸打個電話認個錯,求他先借我點錢應應急。”
“再怎麼鬧,我也是他親女兒,他總不會真的見死不救,看著我連這點事都辦不成吧?”
聞陽臉上的得意瞬間凍結。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
他一把按住我的手機,聲音又急又厲:
“站住!誰讓你去找大伯了?!”
他胸口劇烈起伏,眼神裏混雜著被冒犯的惱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
他太清楚自己就是因為能繼承聞家血脈,才白得了我打拚下的公司。
而我這個真親生的,始終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還要驚動長輩,你存心讓我難堪是不是?!”
他一把搶過我手裏的合同,幾乎是吼出來。
“這個項目不用你管了!我來負責!你,還有你們!”
他指著我和旁邊的小李。
“全都給我打下手,聽我指揮!”
我看著他那副急於證明自己、生怕被比下去的模樣,順從地點點頭。
嘴角在無人看見的角度,極輕微地勾了一下。
魚兒,著急咬鉤了。
3.
聞陽果然不負眾望。
他私下挪用了公司賬上另一筆項目的專項資金,湊夠了三千萬墊資。
對方公司本就迫切希望與我們合作,以盤活爛尾樓項目。
在聞陽主動墊資後,幾乎是立刻簽署了正式合同。
消息傳回公司,聞陽在辦公室裏得意地翹著二郎腿,接受著各路馬屁。
“陽總出手就是不一樣!這麼難啃的骨頭,輕輕鬆鬆就拿下了!”
“要我說啊,還是陽總有魄力!以前有些人就是太謹小慎微,耽誤公司發展!”
王敏端著剛泡好的茶,笑容諂媚地放在聞陽桌上:
“那是自然,陽總可是正經大學高材生!”
聞陽被捧得飄飄然,大手一揮:
“通知下去,今晚我請客,慶祝項目順利簽約!我請客!”
辦公室裏頓時一片歡呼雀躍。
我坐在角落的工位上,聚精會神地玩著蜘蛛紙牌。
老張在一旁氣得手都在抖:
“靜姐,隻要你一句話,咱們集體辭職,看他還怎麼玩!”
小王是我一手帶大的新人,此刻也紅著眼圈憤憤不平:
“就是!這破公司我不待了!”
我慢條斯理地把紙箱放下,從裏麵拿出一個保溫杯,擰開喝了一口。
“辭什麼職?”
我看著這些跟了我十幾年的兄弟姐妹,微笑著說:
“現在大環境不好,找工作多難啊。”
“公司給咱們提供了多好的環境資源,我們怎麼能浪費呢?”
老張最先反應過來,眼睛一亮:
“您的意思是......”
我環視著這些忠誠的老部下,緩緩說道:
“多大錢辦多大事,我想各位都是跟了我十幾年的老人,應該懂這個道理吧。”
眾人麵麵相覷,隨即都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們心照不宣地打著哈哈散開。
我接到父親的電話:
“聞靜,今晚有個局。鴻華集團的李總點名要見你。”
“這單子關係到公司下半年的現金流,你以前跟他熟,今晚務必把他陪高興了,把合同簽下來。地點發你了。”
我爸還是老油條,看得出聞陽背後的問題。
但他不可能低頭認錯求我解決,於是幹脆把派我大單子,讓我填窟窿。
我垂下眼簾,聲音異常溫順:
“好的,爸。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轉頭我就發了一條僅聞陽可見的朋友圈,配上父親給我發的地址截圖。
配文是:“崗位變了,但錢沒變,愛你老爸,明天見。”
4.
發出去不到十分鐘,聞陽就如我預料般那樣衝了進來。
他走到我的桌前,雙手撐著桌沿,俯視著我,臉上寫滿了居高臨下的傲慢。
“聞靜,把李總的單子交給我。”
他說話時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仿佛在對我施舍恩惠。
我放下手中的保溫杯,平靜地看著他:
“什麼單子?”
“少裝蒜!”
聞陽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目光掃過我手機屏幕上父親發來的地址,語氣更急切了。
“鴻華集團的李總!這種級別的客戶,你現在一個基層銷售,哪有資格插手?這可是大單子,你負責得了嗎?”
我抬眼看他,語氣平淡無波:
“父親親自交代我跟進的。”
“大伯那是給你個台階下!”
聞陽嗤笑一聲,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你以為你現在還是個什麼東西?一個基層銷售!李總那種級別的人物,是你能見的嗎?別到時候又把單子談黃了,還得我給你擦屁股!”
他伸手,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尖:
“把資料和聯係方式交出來,然後滾出這個項目。別給臉不要臉。”
我看著聞陽那張因急切和貪婪而略顯扭曲的臉,沉默了幾秒,然後妥協。
“聞總監既然想要,那就拿去好了。”
“那我就先去約其他的客戶......”
我故意放慢語速,聞陽果然上鉤。
“其他的也給我!”
他大言不慚地一把搶走我手裏的客戶資料,隨便翻了幾眼就合上。
“不都一個行業的,一起約了得了,省錢還效率!”
“你們女的就知道花那些冤枉錢!”
說完,他誌得意滿地轉身,拿著那份輕飄飄的文件夾,像隻鬥勝的公雞一樣昂首闊步地離開了銷售部。
幾天後的晚上,君悅酒店頂層的VIP包廂。
父親聞明遠正殷勤地給身旁的李總倒茶。
“老李啊,你也知道,現在公司業務忙。”
“不過小靜聽說你要來,特意去準備了一份‘厚禮’,說是一定要當麵給你賠罪,耽誤了點時間,馬上就到。”
父親笑得滿臉褶子,極力維護著場麵。
李總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老聞,不是我不給你麵子。”
“這一單要是沒有聞靜把關,我是真的不放心簽。”
就在這時,包廂厚重的大門被一把推開。
“讓各位久等了!”
父親和李總同時抬頭,目光在觸及來人的瞬間,滿臉錯愕。
進來的人不是我。
而是一身名牌西裝、頭發梳得油光發亮,滿臉自信過頭的聞陽。
更要命的是,聞陽身後還呼啦啦跟進來了一群人。
建材的老王、物流的老趙、甚至還有做競品的張總。
這幾個人平日裏在生意場上都是明爭暗鬥的冤家,此刻卻被強行湊到了一個屋簷下,麵麵相覷,臉色都難看至極。
包廂裏的空氣瞬間凝固。
父親難以置信地瞪著聞陽:
“聞陽......你這是在幹什麼?你姐呢?”
聞陽卻絲毫沒察覺到氣氛的詭異。
他正得意洋洋地指揮服務員加椅子:
“大伯,表姐那個隻有初中學曆的女人懂什麼談判?這種大場麵,還得是我們男人來撐。”
說著,他大步走到主位旁,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對著滿屋子臉色鐵青的大佬說道:
“為了效率,我把各位老總聚齊了,大家一起簽,我給打個九五折!怎麼樣,夠豪爽吧?”
李總氣極反笑,冷冷看向父親:
“老聞,把我和死對頭湊一桌搞批發,這就是你的驚喜?聞氏看來氣數盡了。”
說完,李總帶頭離席,眾人紛紛甩手而去,隻留下滿地雞毛。
父親氣得砸了杯子。
他看著空蕩蕩的包廂,慌亂地撥通我的電話,咆哮道:
“聞靜!不管你在哪,立刻滾過來把李總哄回來!下跪也好陪酒也罷,這單子黃了唯你是問!”
電話這頭,我站在城市另一端的高樓裏,剛同對手集團簽完合同碰杯。
我晃著紅酒杯輕笑:
“抱歉啊老爸,我正在用女人的身份給咱們對手添亂呢,幫不上忙哈。”
“有事讓我表弟這個大男子承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