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敬的朋友圈更新了。
九宮格照片裏,碧海藍天。
其中一張,林宣踮起腳為他擦汗,他的手自然地扶在她腰上.
那是過去多年裏,我無數次幻想卻從未得到過的親密。
可我隻有苦澀的回憶。
二十歲那年,趙敬打球受傷,我逃課去醫院照顧他,被他嫌棄太吵。
二十二歲生日,我親手做了蛋糕在他公司樓下等到深夜,他隻回了一條“在加班,你先吃”。
二十五歲結婚那天,他跟兄弟說:“我不愛她,但是要她養林宣的孩子,我隻能這麼做。”
可我還是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樣,用盡全力去愛他。
以為總有一天能焐熱那顆石頭做的心。
“哎呦,別人的甜蜜閃到你眼了吧?”
林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卻強顏歡笑,也挽著他:“沒關係,我也有你啊。”
他身體僵了一瞬,完全無法回應我的話。
這六天,我像一塊撕不掉的膏藥,黏在他生活的每一個縫隙裏。
他去公司處理公務。
我就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等到下班。
手裏總是提著不同口味的點心。
前幾天的他都滿臉嫌棄拒絕。
現在第六天了,他倒坦然接受了。
不過他的嘴依舊惡毒:“不愧是多年舔狗,就是會照顧人。”
我撐著下巴看他:“真舍不得啊,第七天馬上就要到了。”
他放下叉子,神情放鬆:“終於能解脫了,明天一過,你就再也別出現在我麵前。”
我輕聲說:“我明早要去醫院,你明天就解脫了。”
他沒說話,但臉上明明白白寫著“太好了”。
晚上我們依舊躺在一張床上。
其實第一天之後我們沒再做過。
但我每晚都死皮賴臉抱著他入睡。
他一開始煩躁得整夜翻身。
到第三天能勉強躺平。
第五天居然能在我的環繞下安然入睡。
今天晚上他卻遲遲不閉眼。
他突然扭頭:“你真的生病了?我看你每天都在吃藥,你在吃什麼藥?”
“睡吧,”我把臉埋在他後背,“不重要。”
第七天的早晨,我在醫院複查結束。
走出診室,走廊盡頭一個老太太正顫巍巍挪步,手裏的導盲杖試探著地麵。
她似乎迷失了方向,轉身時腳下突然一絆。
“小心!”
我衝過去,在她摔倒前墊在了下麵。
手肘和膝蓋擦過粗糙的地麵,火辣辣地疼。
“阿姨,您沒事吧?”我扶著她慢慢站起。
“媽你怎麼亂跑啊!”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回頭看見林耀正快步跑來。
他先仔細檢查了老太太,然後目光落在我擦破皮滲血的膝蓋和手肘上。
“你沒事吧?”我搖搖頭要離開。
“我送你。”林耀幾乎是脫口而出。
林耀開車很穩,時不時從後視鏡瞥我一眼。
我突然笑了。
“笑什麼?”他問。
“早知道當初就喜歡你了。”
“至少七天你能讓我坐你車送我回家。”
“趙敬到現在還不喜歡我坐他的車,說車是他的私人空間。”
林耀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我並沒有接受你!”
我輕笑沒回答。
他先送老太太回家。
隨後把我送到家門口。
我卻沒下車:“你母親需要眼角膜嗎?”
林耀猛地轉頭看我:“幹嘛?你能給我啊?”
“我有一個朋友快去世了,她打算捐眼角膜,就問你一下需不需要吧。”
他看了我很久沒說話。
車門卻被拉開。
是趙棋度假回來了。
“你們還在一起!這七天,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我卻進屋,把離婚協議拿出來:“簽一下吧,我有航班要趕。”
“媽媽!”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屋裏衝出來,一把抱住我的腿。
他仰著臉,眼裏蓄滿淚水:“你要去哪裏?你這幾天都不陪我......”
心像被什麼狠狠揪了一下。
終究是養了四年的孩子。
我蹲下身,手指顫抖著摸了摸他的頭,淚眼婆娑:“對不起,以後我不能要你了。你很快就會有新媽媽了。”
“溫倩!”
趙敬一把奪過離婚協議,看都沒看就撕成兩半。
“你鬧夠了沒有!我隻是帶妹妹出去玩一趟,你至於這樣無理取鬧嗎?”
“不簽也可以。”我擦掉眼淚,神情恢複平靜。
我轉身上樓,十分鐘後提著一個小型行李箱下來,手裏握著護照。
我直直往外走。
林耀突然開口:“她生病了嗎?她突然說她有朋友快死了要捐眼角膜。有這種朋友嗎?”
趙敬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我坐上出租車,也不知道他們繼續說了什麼。
不久後我登機時,屏幕亮起,兩個號碼前後來電。
林耀和趙敬。
我看了幾秒,然後按下了關機鍵。
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