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懷熠臉上的溫柔瞬間凍結,像是被一道雷劈中。
他的指尖不自覺地鬆開,向前一步,目光如鉤子般釘在我臉上。
“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
大廳裏隻剩下我們兩人無聲的對峙,我看著他眼中我從未見過的震驚。
“顧依依嫁的那個男人,是我法律上已經死亡的前夫。”
我清晰地,一字一頓地重複。
話落,空氣仿佛凝固了
“我們結婚第三年,他開始酗酒,賭錢,輸光了家產。”
我的聲音平靜得像在敘述別人的故事,但誰也沒發現我藏在袖子裏微微顫抖的手指。
“然後,他學會了動手。”
我輕輕撩起額角一縷碎發,那裏有一道極淺淡的疤痕。
“這是他用煙灰缸留下的.....”
顧懷熠的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後來我離了婚,幾乎是逃出來的,再後來,就傳來了他酒後失足落水死亡的消息。”
我扯出一個蒼白的笑,“我鬆了一口氣,以為噩夢終於結束了,直到三年前,看到他與你姐姐盛大的迎接儀式,看到新聞裏他們即將訂婚的消息......”
“我才知道,他根本沒死他隻是換了個身份,好好地活著,並且又要結婚了。”
我沒抬眸看向顧懷熠,卻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帶著質疑和冷漠。
“你早知道他還活著,對嗎?”
他淩厲的眼神掃過我,仿佛此刻的我就是一個陌生人。
我沒回話,點了點頭。
這時,那目光又猛地轉向我,竟染上了一層薄怒。
“沈夕薇!”
他連名帶姓地叫我,語氣裏帶著指責,“你當初為什麼不說?如果你早點把他那些爛事公之於眾,我姐姐怎麼會......怎麼會嫁給他,受這三年的苦!”
我怔了一瞬,原來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當真相血淋淋地攤開,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憐惜我曾經的遍體鱗傷,而是責怪我沒有用自己的殘破去為他心上人鋪一條平坦的路。
可我明明記得,他也曾將我放在掌心,害怕我受到一點兒傷害。
我的心像是被這句話徹底鑿穿,所有強裝的鎮定瞬間瓦解。
積壓的委屈和痛楚,在這一刻決堤。
“我說了誰又會信?”
聲音陡然拔高,如鯁在喉。
“一個金雀籠出來的陪酒女,指控一個體麵的生意人家暴?顧懷熠,你告訴我,那時候有誰會信我?”
“而且你以為你姐姐難道就不知道嗎?她難道不知道那個男人的身份嗎!”
顧懷熠愣在了原地,蹙眉道:“我姐姐要是真的知道又怎麼可能會嫁給他!”
我輕笑一聲,心口卻像被揪緊了一般。
“她知道。”
“不,我姐姐根本就......”
“因為我親眼看見那個男人出軌的顧依依!當時我們根本還沒離......”
顧懷熠愣住了片刻,卻還是認為這是我為自己找的理由。
“沈夕薇!我知道你可能為了從前的事記恨姐姐,所以才編造了這樣的謊言,你真的以為我會信嗎?”
我看著他,淚水模糊了視線,卻清晰地感到心底有什麼東西,啪地一聲,徹底斷了。
“顧懷熠,這三年,我才像個傻子一樣活在你編織的夢裏!活成別人的影子!”
我用力擦掉臉上的淚,挺直了脊背,“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就是事實。”
說完,我不再看他驟然變色的臉,轉身準備離開,樓梯拐角的陰影裏卻緩緩走出一個人,是顧依依。
她臉上掛滿淚水,眼神破碎地望著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