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抽我的!”
周鬆宴一把扯掉襯衫袖口與平時那副斯文冷靜的樣子大相徑庭,他急切攥住采血針管,往自己腕上貼去,“月月的情況不可以再等了,再等下去會出事!你們要多少,400?00?我都給!”
醫生看著他卻搖了搖頭:“周先生,您的血型雖然兼容,但餘小姐有特殊的溶血反應,必須要同型的ABRh陰性血,血庫暫時沒有庫存。”
“Rh陰性血......”周鬆宴的指尖驟然收緊,腦海裏再次浮現熟悉的麵孔。
當初,他因為被對麵敗訴律師惡意圍堵,黎晚舒替他擋了一下。
黎晚舒的住院單上的血型欄清清楚楚寫著“AB型Rh陰性”,當時她還笑著說自己是熊貓血裏的稀有款。
周鬆宴幾乎是立刻摸出手機,指尖劃過通訊錄裏那個備注為“老婆”的號碼時,頓了半秒,隨即按滅,打了助理的電話,語氣冷得像冰:“立刻去把黎晚舒用最快的速度送到a市第一人民醫院急診樓,半小時內必須到!”
電話那頭的助理愣了一下:“老大,林小姐明天才刑滿釋放。”
周鬆宴怔愣住,當初他隻是嚇唬黎舒而起訴的十五天拘禁,黎晚舒真的認下了?
他目光落在餘月蒼白的臉上,心疼的立馬轉賬給助理:“不管用什麼辦法,把黎舒保釋送到這裏,月月等著救命。”
而此時,黎晚舒終於能下地走動了,警察將手機交給了她,告訴她有人提前給她保釋了。
她扶住走廊的扶手,一步步走出住院部。
突然,周鬆宴的助理氣喘籲籲攔在她麵前。
黎晚舒的心頭一顫。
半個月以來,就算他不愛她了,可連為人丈夫的本分都沒有做到,沒有一個電話,甚至是一點寬容的餘地也沒有。
而現在提前一天保釋她,是良心發現了?是終於想起她了?還是出於他那可笑的愧疚?
黎晚舒跟著助理走進餘月的病房,周鬆宴背對著她,低頭和餘月說著什麼,語氣裏的心疼幾乎溢出房間。
周鬆宴轉過頭目光停在她身上,避開黎晚舒毫無血色的臉,聲音帶著發顫:“阿舒,救救月月,你不能毀了她的一生。”
“毀了她?難道毀了我的不是你們嗎!”
黎晚舒冷笑。
原來周鬆宴保釋她隻是為了用她的血去救另一個人。
突然,床邊的儀器發出急促的滴滴聲。
周鬆宴神色不明,眼底的愧疚被對餘月的擔憂壓得無影無蹤:“月月現在就在立馬躺著,你就這麼惡毒,要害死一個還有大好年華的人嗎?”
見黎晚舒沒動,他的聲音又沉了幾分,帶著逼迫:“你要什麼補償,等她好起來,我都能給你。錢,或者別的,隻要我有。”
此時床上的餘月紅著眼輕輕拉了周鬆宴的衣角,聲音柔弱:“鬆宴哥,要不還是算了,她不願意救......大不了我們下輩子......咳咳!”
“可我不想......就當我求求你,不要拆散......”
“別說了,別說了,月月,我不準你這樣求她!”
下一秒,周鬆宴幾乎跪在餘月床邊哄著她,怒吼著指向黎晚舒:
“來人!壓著她去輸血,月月需要多少就抽多少!我是她的丈夫,我有權利讓她救人!”
瞬間,兩名保鏢強壓著黎晚舒往輸血的隔間去。
“滾開啊!我不抽!”
黎晚舒想要掙脫開,可才大病初愈的她,沒有一絲力氣。
“周鬆宴,你太狠心了,你簡直就不是人!”她朝著那個方向嘶吼,聲音嘶啞著嘴裏彌漫著鐵鏽味,“你就這麼想讓我死嗎?我剛從鬼門關回來,你就要抽我的血救你的心上人!”
回應黎晚舒的,隻有餘月微弱的呻吟,和周鬆宴溫柔捂住餘月的耳朵的輕哄:“月月別怕,別聽,很快就好了,很快就不會疼了。”
黎晚舒忍住的淚水還是掉下來了,她不想哭的,可她忍不住。
究竟為什麼呢?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看著鮮紅的血液流進血袋,像看著自己六年的年華、一切的愛意,一點點被抽離身體,融成了血花。
她突然不再掙紮,隻是空洞地盯著天花板。
血袋裝滿的提示音尖銳響起,黎舒猛地抽回手臂,沒等護士按住止血棉,就踉蹌著起身。
她沒有看搶救室方向,更沒有回頭找周鬆宴,隻是一步一步朝著醫院大門走。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是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離婚證已經為您辦好,將按照黎小姐的約定在七周年紀念的日子給周先生。”
“給周先生律所的助資已全部撤銷。”
“還有小小姐的護照也辦好了,黎總和夫人說在家裏等你。”
黎晚舒盯著信息注釋良久,這座城市承載太多痛苦不堪的回憶......
她終於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