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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胃裏一陣翻湧。
當年,就是這女人搶了我給女兒借來的大學學費,塞給她兒子賭錢,還放狠話:“賤命一條,敢花我家一分錢,我就找人宰了你!”
沒了學費,我隻能偷偷去賣血供女兒留學,讓她離開這個地獄般的家。
十年,整整十年,我記不清抽了多少管血,隻記得彙款單上的數字——三萬、五萬、十萬......
女兒有錢了為什麼會給這些曾經欺辱她的人,還要趕我出門?
我疑惑地看向律師,問他:“你是不是搞錯了?給我的是法院傳票,給他們的是財產?”
梁律師反倒疑惑的看向我:“你為什麼會覺得有錯?難道你忘了你做的那件事?”
梁律師話一出,老公、婆婆和小姑子突然沒了聲看向我。
我頓時一頭霧水,什麼我做了哪件事,為什麼會引起他們那麼大的反應?
見我看向他們,老公和婆婆不自然的別開了目光。
小姑子倒是一臉無所謂,嘚瑟著嘲笑我:“喲,嫂子,你個當媽的,怎麼落得個掃地出門的下場啊,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是不是後悔死了,一把屎一把尿把她養大,到頭來一個子都沒撈到!”
老公和婆婆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還不是因為她做的那件事!”
他們說著,當著我的麵哈哈大笑起來。
我急聲問:“什麼那件事?我做了什麼事?”
見我詢問,老公幹脆假裝聽不見去把玩新車去了。
婆婆直接裝聾作啞,美滋滋地看著別墅房產證。
小姑子則目光貪婪的看著脖子上的金項鏈。
他們越閉口不談,我越覺得女兒的反常肯定跟他們說的我做的那件事有關。
可是我到底做了什麼,能讓女兒這麼對我呢?明明上個月打電話還好好的?
我下意識看向梁律師:“您說我做的一件事,到底是什麼事?”
梁律師推了推眼鏡框:“抱歉,作為律師我們有權為顧客保守秘密。”
看他的態度,我更是篤定,他說的這件事一定跟女兒這麼對我有關係。
可我絞盡腦汁都想不明白,我做了什麼能讓女兒這麼對我。
婆婆天天念叨著讓女兒趕緊死,別吃她陳家的大米飯。
老公喝醉酒就是對女兒拳打腳踢。
“你個畜牲!要不是你沒帶把,我能天天被兄弟夥嘲笑斷子絕孫?因為你,我在外麵遭受了多少白眼!”
女兒對他們這種人,都還能送別墅和豪車,難道他們說的我做的那件事比這些還過分?
我細細回想了我和女兒的過往。
女兒小時候被老公他們打得想跳河自殺,是我跳下去救了女兒,苦苦求她再忍忍我一定想辦法讓她離開陳家。
後來長大了,女兒就開始反抗,被打得更狠,我每次都是護在女兒麵前,然後被婆婆扯去跪祠堂。
陳家祠堂的青磚上,我膝蓋下跪著的豌豆隔著薄褲刺進皮肉。
這是婆婆立的規矩:"林淑芬進門十三年不下蛋,天天跪著贖罪。"
香案上供著陳明哲新請的送子觀音,檀香味嗆得我睜不開眼。
"媽!"八歲的雨晴光著腳衝進來,懷裏抱著個臟兮兮的存錢罐。她踮腳把罐子放在觀音像前,硬幣叮當響:"我把壓歲錢給菩薩,求她讓媽媽膝蓋不疼。"
小姑子的尖笑從廊下傳來:"小賤種倒是孝順。"
她鑲著金牙的嘴一張,瓜子殼吐在雨晴臉上:"可惜你這錢啊——"玉鐲磕在存錢罐上發出脆響,"連你媽今晚吃飽飯都不夠!"
我撲過去護住雨晴時,陳明哲的皮帶已經抽下來。鐵扣劃破雨晴額角的瞬間,她突然死死咬住陳哲明的手腕:"不準打媽媽!"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女兒眼裏的狠勁,像頭護崽的幼狼。
此刻那個當年護著我的幼狼,到底因為我做了什麼事,要把我趕出家門?